船行如箭。几日后,黄河将山脉完全抛在身后,奔流到了一马平川的中原大地。郑国的车队重新上岸,直奔东虢国的都城。
使者已经提前达到,所以东虢国君和郐国君早就在城外恭候,一路将车队迎到宫殿。掘突一边和他们嘘寒问暖,一边仔细观察两人的言行举止,以便能在接下来的日子拿捏他们。因为内宰大人生怕他又在正式场合弄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提前嘱咐了他该如何做、如何说。
虢郐二君非常热情,礼乐齐奏,三牲五谷全上。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外人根本看不出来背后涌动的阴谋。酒至半酣,郐国君红彤彤的脸上写满了逢迎,笑嘻嘻地巴结道:“我等区区小国,今日得迎司徒大公子,真是蓬荜生辉啊!”他打了个酒嗝,继续拍马屁,“恕我直言,你们愿意到我们这里来,举国欢迎!以后讲起来,我们也是和京城来的诸侯比邻而居,脸上风光啊!”
“郐叔过誉了。郐国是火神祝融的后代,与您为邻是我们的荣幸。”掘突装作很窘迫的样子哭穷道,“您也知道,君父常年为国效力,军费开支巨大,小小的郑城早就养不活我的臣民了。此番天子开恩,郐叔、虢叔赏脸,肯分一些土地给我们容身,实在感激涕零啊。”
“哪里哪里?就算没有天子的命令,我们也当倾囊相助。”郐国君说起话来真是毫无底线。
东虢国君似乎鸡贼一点,两只鼠眼时不时滴溜溜地转两圈。他用尖利的嗓音问到:“废太子叛逃之后,圣上携司徒大人御驾亲征西申国,已有月余,不知为何战事迟迟未果?”
掘突心中暗骂,这虢君果然老奸巨猾,不过也说明他并未得到最新的战报,于是便信口开河:“君父出马,加上天子神威,自然所向披靡。念及老丈人的旧情,圣上围而不攻,期待他回头是岸。如果申侯坚持负隅顽抗,终将为此付出代价。虢叔难道还担心王军?”
“那就好,那就好。”虢君略显尴尬,转个话题,继续阴阳怪气说道,“我等自是欢迎公子落脚,不过国小民弱,恐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公子见谅。”
掘突自然听出这话外之音,于是向身后使了个眼色。内宰大人立即上前,从袖中抽出一张精美的软帛,呈到两位国君面前:“此行匆忙,略奉薄礼,还望笑纳。”
这单子上有黄金、铜料、玉石、丝帛,抵得上这俩小国很多年的收入,看得虢君的鼠眼瞪得滚圆,看得郐君的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眯缝。于是席间的仅有的一点猜疑气氛一扫而光,双方都更加开心起来,一直喝到酩酊大醉。
这算是贾汉卿穿越以来的第三场政治秀。第一次司徒府夜谈主动挑话,结果没讲几句就被噎住了,简直手足无措;第二次在爱情的激励下明堂力争,虽处下风但勉强救下了仲姒,表现了初生牛犊之气势;到了这次与两个老狐狸周旋,他当了主角,言行已经可圈可点了,连内宰大人都私下称赞。掘突的政治自信开始逐步增强,也更加敢于按照自己的思路来参与政事了。
次日,内宰大人和两国官员商定具体划拨的地方。他便按照太史的建议和事先查阅的资料索要了一片虢、郐之间的土地。对方看这片地也不大,且因处于两国边缘,长期疏于开发,所以心中暗笑郑国人愚蠢,便很爽快地答应了。
内宰拿到地图,便和掘突研究起来。他们选中的地方位于秦岭山脉的尽头和黄河之间。这块地紧挨着余脉北麓,因此虽然土地平坦却地势较高。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再往北靠近黄河的地方就是荥泽,虽然肥沃但地势低,沼泽遍布,开发起来需要兴修大量的水利工程。对于刚刚迁入急需落脚的郑国人来说是很不利的。
掘突不得不佩服太史老头的毒辣眼光和内宰大人的细致调研。这些地方稍加整治就可以耕种,虢、郐两国却一直荒废,加上近几代的国君愈发昏庸无能,更是认识不到这些地方的价值。
这块土地上城市不多,其中稍大的一座城池叫做“京”,内宰便选择了这个地方作为过渡的都城。掘突想起来,这个“京”正是《左传》里大名鼎鼎的故事《郑伯克段于鄢》发生的地方,主角就是他还未出生的长子和小儿子。其中小儿子因为被封于此,还获得了一个“京城大叔”这种很具有韩国欧巴风格的名字。当然,经过掘突穿越这么一搅合,这事儿会不会发生就得看他心情了。
履行完手续之后,为免日长梦多,掘突一行迅速开拔,去往京城安顿。同时加速聚拢移民,开发生产,企图尽快把这些地方占牢。然而新的难题很快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