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无能,小人无能,晋侯这次实在是匪夷所思啊!”卫巫磕头如捣蒜,“从晋城到芮城,小人孤身轻装急行最多四天,大队人马没个七八天根本出不来。谁曾料他竟敢涉险走水路,居然乘着桃花汛的尾巴一天一夜就杀到了二十里外的风陵渡了。”
“只剩二十里了?”一向沉稳的卫侯也有点慌了。内宰更是开始自抽耳光:“都怪臣这张破嘴,这下真成天兵天将下凡了。”
“哪还有二十里,恐怕就快到了。”卫巫哭丧着脸,“小人察觉晋军出动之后,自知陆路报信已无可能,赶紧和同伴也冒险走船。奈何水路就一条,晋军在前,我们怕暴露不敢超越,遇险也不敢呼救。直到九死一生出了太行山,这才赶紧登陆,弄了匹马跑来报信。小人只是最后二十里路才快了他们一步而已。”
卫侯这才注意到卫巫已浑身上下狼狈不堪:“这么用心的计谋,必然有很多准备,你们就毫无察觉?”
“晋侯一回国就上下肃反、全城戒严,我等都只能藏在郊外观察他们的动向。至于晋军,常年驻扎在汾水之畔,外人难以窥探,更不知士兵在营中备船之事。直到他们出发了,我等才幡然醒悟。”
卫侯急火攻心,眼前发黑,打了个趔翘。內宰大惊,赶忙上前扶住:“君上,要不咱们快跑吧。”
“废物!”卫侯指望不上这些臣下,只好强撑着主持大局:“寡人哪儿也不去!他姬仇小儿敢把我怎样?不管晋军想干什么,你马上按原计划速调圣六师来!”
“喏。”內宰领命,抽泣着正准备出门。忽然,城外隐约传来喧哗声,他心知不妙,晋军怕是已经兵临城下。惊得“花容失色”的他,转身又一路小跑,回来向主子求救。
卫侯也听到了声音,急躁地拄着拐杖踱来踱去。忽然,他扭头问卫巫:“晋军有多少人?”
“不多不多。这一路激流险滩,晋侯也不敢运太多兵。出发时也就一个师,现在人更少了。”
卫侯一听,似乎又来了精神:“內宰你赶快把晋侯的行径告诉芮伯,他是这里唯一有兵的诸侯。寡人就不信了,他会容忍别国的军队在他家里胡作非为!”
內宰一听,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一路直奔芮国王宫。当时,芮伯也已发现了异动,正在堂中问话。卫內宰来了,添油加醋地将情况一说,顿时让芮国的朝堂炸开了锅。
面对群臣的激愤,芮伯的脸算是黒到了家。这次和会,从重获权势的雄心壮志到反被架空的各种尴尬,他和芮国的脸已经算是丢尽了。如今,别国的军队招呼都不打就杀到门口,更是连主权都要侵犯的节奏。再好说话的人也得翻脸了。
芮伯拍案而起,命司马速持虎符,到城北芮军驻地调兵。同时,他还聚拢城中各路卫队,和卫內宰一起奔赴晋军到达的东门。
刚走到半路,却见对面一路人马相向而来,火光将天空映得通红。传令兵急报,原来东门已经洞开,晋军正向他们冲来。
“怎么回事?”芮伯大惊。
“城中有内应开门。”
“完了,完了,定是那郑伯、申侯使诈啊!”卫內宰又开始哭哭啼啼,转身都想逃走了。
紧张气氛顿时在卫队蔓延开来。来者虽然气势汹汹,但却无冤无仇。这是要战还是要和,谁也说不清楚。就在芮国一方不知所措之时,晋军却突然转向,拐到另外一条街上去了。
芮伯、卫內宰和其他将领面面相觑,不知这晋军唱的是哪一出。半晌,芮伯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地盘儿,大喊一声:“快追啊!”
将领们琢磨着这事儿蹊跷,晋军不像是要正面冲突的架势,于是纷纷阳奉阴违,表面上在追,实际上都在控制速度兜弯路。七转八转之后,传令兵忽然来报,那晋军居然又出城去了。
芮伯是被耍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这是要干嘛?”
“启禀君上,晋军冲击了携城天子的驿馆,将他掳走了。”
“什么?”芮伯、卫內宰同时瞪大了眼睛,也隐约猜到了晋侯的真实意图。
“君上。”卫队长上前启奏说,“既然晋军已撤,我们当务之急是恢复城防,防止他们再度冲进来胡作非为。”
“不行不行。”卫內宰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晋侯的意思已经这么明显了,不能让他得逞,得赶快解救携城天子。”
芮伯想了想,觉得这浑水太深,自己还是吸取教训不淌为妙,便假意推脱道:“城中已乱,寡人得先维持秩序。晋侯的意图明日问他便知。”
“芮伯您不能撒手不管那,您得主持公道。”
“晋侯在芮城如此撒野,寡人定会跟他讨个公道。您还是赶快向卫侯报告去吧。”
卫內宰见说不动芮伯,只好悻悻而归。驿馆的卫侯已经知道了一些风声,听內宰回来讲了之后,更是双眉紧锁,表情严酷得可怕。
“君上,这姬余臣是咱们的重要筹码,若有闪失可损失巨大。您要不要亲自跟芮伯谈谈,请他务必出兵夺回?”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不用管别的,只管反复派人急催圣六师。”卫侯用锐利的眼光盯着內宰说,“记住,让他们也紧急找船,无论能找到多少,让先头部队用上,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