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灯火中,赵括大步流星,来到大殿正中,面对孝成王躬身拜下。
孝成王刚满成年,颌下短须,肥头大耳,头戴金冕,身着蟒袍,看见赵括更是喜上眉梢。
“啊呀呀,括爱卿前来也不事先通报,快快免礼。”
“来呀,看坐!”
几名老臣见了赵括,纷纷理须颔首,对赵括客气有加。
两名宫女抬着一张几案,在众位之末放下。
赵括瞟了一眼,却并未急着就坐。
“大王,下臣今日前来有要事禀报。”
孝成王自认赵括还是以前的赵括,闻赵括语气生硬并不当回事,打着哈哈挥手道:“括爱卿莫要生气,你也看到了,今夜之宴请皆是我大赵肱骨之臣,之所以未及时相邀,完全是怕耽误括君明日之行,多有怠慢,还望括爱卿莫要见怪。”
战国时期的君臣之道,并不像秦朝以后那样,视君王为九五之尊不敢有半点逾越。而是以“君为臣以礼,臣以事君忠”为纲常。
再者由于威太后在政时提倡“民养君,君待民,民贵君贱”的主张,所以只用了短短两年就使得赵国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充沛。
简单说,臣子来面见君王汇报工作,就像后世的打工人见老板一样,只要把工作干好了,就算老板请吃饭,赏不赏这个脸还得看咱打工人的心情。
赵括忽然的一本正经,让众人大感意外。
平时大大咧咧的纨绔子弟,想不到今天也有说正事的时候。
平原君赵胜笑呵呵地对赵括道:“括君今日何故如此啊?不会是真的生气王上未请之礼吧?”
“呵,真是笑话!”
赵括冷哼一声,声音虽不高,但却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赵胜乃是孝成王的叔父,辈分要比赵括大,此刻听到赵括这刺耳的嘲讽,瞬间就怒火中烧,大喝一声:“大胆,汝之所言,简直狂妄!”
这番景象,就连孝成王这不谙世事的老好人,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连忙出声劝阻道:“暧,汝等不可。”
说完指向赵括道:“爱卿,快快给平原君敬酒,勿要伤了和气。”
说完还使了个眼色,侍女连忙将已倒上浊酒的酒樽端到了赵括面前。
但平原君虽是直系君候,可赵括是世袭了马服君的侯爵,地位也不低,根本没必要甩他那一套。
赵括随手把酒樽接在手里,看向赵胜。
顿了一下,忽然呼哧笑了一下。
“平原君,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说的笑话,并未指汝所言。”
赵胜一愣:“不是我,那你说谁是笑话?”
赵括仰头扫视一圈:“我是说,在座的诸位都是笑话……”
“嗯?”
孝成王愣了……
蔺相如愣了……
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他们见过狂妄的,却没见过今天赵括这么狂妄的。
什么叫在座的诸位都是笑话?感情就你一个精明人呗?
这里除了公子偃比赵括年龄小点以外,其他人都是大爷。
就连孝成王的脸色都耷拉了下来,沉声喝道:“公子括,休得无礼!”
心道:就算你对平原君有意见,也不能把所有人都带进去吧,好歹这群人里随便站出来一个,都是赵国名门望族,哪里容得下你这瓜娃子放肆。
蔺相如实在看不下去了,念在和赵奢把兄弟的情分上,最终还是决定拉赵括一把。
“括儿今夜是酒后失言吧?听伯父一句劝,快快向诸位赔礼道歉。”
看见蔺相如眼中的善意,赵括知道人伦纲常不能丢,也不能得罪他。
因为蔺相如和父亲赵奢是结义兄弟,得罪了他是要被打屁股的。
“伯父!”
赵括转身举着酒樽对蔺相如一拜,这才挺起腰板慨然道:“其实诸位有所不知,此次长平之战,我赵国必败无疑!”
“嗡……”
赵括一句话,堂下陷入一片死寂。
众人脑袋嗡嗡作响。
“什么?!”
孝成王吓得连忙起身,侧过头:“呸呸!”
随即抬头对赵括道:“爱卿休得胡言,快呸呸,出师在即,怎可说那丧气之话。”
孝成王虽然年轻,但十分信奉周易理学,宫里的筮史官是他寝宫的常客,听到赵括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就像被踩到了猫尾巴,差点跳起来。
平阳君赵豹等人听了都得摇头:“不应该啊,实在太不应该了。”
作为即将上任的领军主帅,说出这话等同于自杀,怎能如此不顾大局。
赵胜眼中露出一抹凶光,恨声道:“孺子安敢,简直大逆不道!”
随即对孝成王拜道:“君上,此子口无遮拦不足与谋,不思进取之徒,当立斩不饶以儆效尤。”
孝成王一脸为难:“出师在即,怎可军前斩将,平原君莫要再提。”
当初把他夸成花的是你,现在又说不足与谋的也是你。
这让人如何是好?
“大王,吾言长平必败是有缘由的,请诸君且听我一言。”
“好,你说。”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孝成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现在赵孝成王只想着赶紧让赵括把话说完,趁早打发走,等睡醒一觉希望还是那个一身纨绔之气的赵括,能意气风发按部就班去当领军大将就万事大吉。
可是众人万万没想到,今天赵括前来,正是要语不惊人死不休,让诸位上宾胆战心惊。
“诸位可知,如今秦国的领军大将并非王龁,乃是秦国第一猛将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