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本说今日会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然而已经快到午时,太阳也没露面,天上乌云沉沉,吹着的风都夹着股子阴冷。
李怀麟坐在祭坛正对面的龙椅上,轻轻揉着眉心,倦怠之色甚浓。
“陛下?”齐翰关切地拱手询问。
“无妨。”他道,“这两日睡得不太好罢了。”
旁边的宁贵妃听着,欲言又止。
陛下岂止是这两日睡得不太好?他一贯会在半夜惊醒,一个人坐在龙榻上发呆。这两日尤为严重,入睡不到一个时辰就会醒,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只让她哼曲儿给他听。
宁贵妃是后宫里最得宠的,即便比皇帝大了两岁,皇帝也总爱在她宫里歇。外人都以为她是惑主有术,然而宁贵妃自己知道,她唯一会的,也就是哼曲儿罢了。
这个年幼的帝王,最缺的好像只是一个哄他入睡的人。
可惜即便她愿意哄,他也依旧睡不着。
十位高僧穿着金线袈裟,呈一个阵的模样端坐在祭坛四周,人高的金佛放在祭坛之上,空气里有一股檀香味儿缭绕不散。
李怀麟安静地等着,没一会儿,入祭坛的地方就响起了锁链声。
那人穿的是她以前最爱的瑶池牡丹宫装,容貌变了,气势却没变,和着锁链的响动声一步步朝祭坛走过去,背脊挺直,嘴角含笑。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遥遥望过来,笑意渐散,眼神渐冷。
身后的护卫低喝了一句什么,她僵了僵,缓缓朝他的方向跪了下来。
对他很失望吧?李怀麟低笑,摩挲着扶手上的龙头想,皇姐曾经说过,他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可他在当明君之前,先当了一个暴君。
是不是很后悔?后悔有他这么一个弟弟。
戴着扳指的手微微紧握,片刻之后又松开。李怀麟恢复了常态,看了看时辰,道:“开始吧。”
属于紫阳君的位置空着,凉风拂过,乌红色的椅面泛着一层寒气。
李怀玉看了那椅子一眼,捏着手里的佛珠,躺上了祭台。
祭台四周放了八个香炉,她一上去,香炉里就点了香,四周和尚的念经声大起来,mī mī哞哞的,吵得人头疼。
李怀麟垂眸没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扶手上的雕龙,抚了第二十下的时候,祭台上传来一声惨叫。
“啊——”一根针刺在眉心,李怀玉痛得叫出了声,吓得祭坛四周的护卫齐齐后退两步。
拿着针的和尚看她一眼,嘴里念念有词。
怀玉皱着眉听了听,是《观音经》第一段。
想起很久以前,江玄瑾嫌人吵,黑着脸闹脾气的时候,她跟他说的就是:“这是在背《观音经》呢。”
心尖微缩,紧张顿消,她倒是低低地笑了出来。
捏着针的和尚皱了皱眉,转身背对着帝王,朝她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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