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熟人便是温渝的外公了。
温渝今天一直在医院陪护,外公李熠华年纪大了,身体总是出点小问题,要经常过来医院保养一阵子,外婆身体也熬不住天天待这。她这几天刚好请假回来,最多的就是时间了。
李熠华倒是精神不错,拿着报纸看来看去,偶尔问她一些念书上的事情,又说起温寻:“你姐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温渝在一旁看书,回道:“她今年有的忙,一直在倒腾她那个房子和那一亩三分地,爷爷前两天也问起呢,还不知道。”
“你妈也真是的,一点都不上心。”
温渝笑:“温寻的性子像一匹野马,跟我爸一样,我妈哪里管的住,还是我比较听话,对吧外公?”
“你也是个小机灵鬼。”李熠华说,“没一个听话的。”
温渝乐了:“快到饭点了,我去食堂看看有什么清淡的小菜,顺便买点您最爱吃的果冻橙,可以了吧?”
李熠华开怀大笑。
这家康复医院并不是完全对外开放,比较私人化,平时人流量也不大,但这个饭点的时间,等电梯的人并不少,温渝直接走楼梯,一楼刚好对应着后面大楼的正门。她没有想过会在这遇见林净宁,他推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
林净宁还在和许诗雅说话,抬了一下头。
温渝略带紧张和错愣的样子被他看在眼里,林净宁也没有了外面运筹帷幄的锋芒,此刻平心静气地看着她,温和地笑了笑,故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渝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她后来有听过林家的事情,知道他是林家的二少爷,但不是林母亲生,林老爷子又格外严厉冷漠,李碧琦曾经评价过林净宁的父亲,说林淮那个人太软弱了。这么些年林净宁在那个老宅里的生活,大概也不会太好过吧。
总不能装不熟,还是要客套两句。
温渝缓缓开口:“就这几天。”
林净宁见她穿着单薄的T恤:“京阳比西雅图的温度要低多了,出来还是带个外套比较好。”
温渝想说外套在病房,又担心言多必失,只是轻声“嗯”了一下,又对他这明摆着的关心感到恐慌,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就离开了。
她走的很快,下台阶几乎小跑。
刚才这匆匆的照面,让温渝差点泄露了心事。即使已经决定不再爱了,但见到他现在的样子,还是会忍不住感慨,不动容是不可能的。她神态有些杂乱,在食堂买小菜的时候,差点忘了给钱,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往回走。
回到病房,外公正在剥弄桔子。
地上放了一堆补品和时令水果。
温渝放下饭盒,诧异道:“谁来过了吗?”
李熠华咬了一口桔子,给她递了一个,说道:“林家那个老二,倒是很少见过,刚巧说来这办点事情,说了两句话就走了。你看拿了这么多东西过来,你妈应该和你说过他吧,说起来也不容易,他现在的路很不好走啊。”
林净宁的动作还真是快。
温渝从饭盒里拿出小菜,稀粥,想起他推着轮椅和她说话的时候,轮椅上的那个女人似乎有些痴呆,一直低着头的样子,慢慢说道:“他那么有能力,应该处理事情得心应手,前途无量,哪有您说的这么艰难,您现在都退休了,还操心这些,别让外婆知道又批评你。”
李熠华笑着道:“这你就不懂了。”
温渝目光一顿:“哪里不懂?”
李熠华思量着道:“他那个姑姑现在掌权又排外,很不好对付,这个林净宁现在是腹背受敌,但他走了安民这条路,我倒是挺意外,年轻人低调隐忍,这是好事情,但他孤军作战,今年的日子不好过啊。”
温渝假装听不明白,拉开小餐桌:“别琢磨了,快吃饭吧。”
晚上她又陪着外公说了会儿话,时间也不早了,才动身准备回家。医院的走廊安静如水,她走的很慢。今天这么多事情,足够她今晚消化了。
电梯口有人,她还是走楼梯。
夜晚的温度确实比白天冷上好几分,她拉了拉外套衣领,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脚步很轻,生怕发出声音吵到病房里的人。有冷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温渝脚步加快,直接去了负一楼停车场,她是开车过来的。
只是脚刚落到地面,就听到一道声音。
林净宁倚在墙上,叫了她一声:“温渝。”
他声音很低,低到让温渝以为是幻听。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林净宁穿着衬衫,领带已经拿掉了,西装外套拎在手里,靠着墙的样子有些不拘小节,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她。
温渝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只听林净宁低声道:“有想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