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面对着诸王的压迫,于谦还是镇定的很,言辞清晰的将事情一一解释清楚。
“至于郑王府赐田一事,先皇赐田臣自不敢动,但是,郑王爷所说的赐田数量,位置,皆和朝廷所存鱼鳞图册相悖,根据巡查御史及当地官员核查,郑王爷名下大量的赐田,实际上是在就藩之后,役使当地官军私垦所得,并非真正的赐田,按照朝廷章程,这种私垦田,理当充作军屯。”
“郑王爷如若对此有所异议,可调历年圣旨,户部存档的鱼鳞图册以及兵部清丈后的最新图册前来对比,一证便知。”
“还有便是强闯宁王府一事,臣到宁王封地之后,宁王爷几次三番邀请臣过府一叙,但是,等臣到达宁王府之后,宁王爷却闭门不出,拒臣在外,臣多次在外等候许久,皆无功而返。”
“后来,地方官员在清丈中和宁王府护卫发生械斗,宁王爷遣王府长史传话请臣过府,臣仅带两名随从前往,但是到了王府之后,却发现有王府护卫持短棍将臣驱赶而出,并宣称是臣强闯王府,此事臣在发生之事,已然具本奏报陛下。”
“另外,所谓暗中授意衙役和王府中人冲突,再命官军介入强行收田的说法,实属臆测,臣所言所行,皆依朝廷制度章程,或有官员衙役,在清丈及整饬军屯过程中,同各王府中人有所冲突,但皆事出有因,并非故意而为,每次冲突,臣皆曾向陛下呈报细节,并未向朝廷隐瞒分毫,如果诸位藩王觉得有所不妥,可请陛下下旨彻查,臣愿意配合。”
不算空荡的殿中,回荡着于谦平静的声音,条理清晰,口气缓和,奏疏当中每一处弹劾,他都解释的清清楚楚。
见此状况,天子沉吟片刻,便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周王等人,问道。
“岷王叔祖,周王叔祖,鲁王叔祖,你们觉得如何?”
事情其实是很清楚的,于谦不傻,他虽然是抱着绝大的决心,到各处封地整饬军屯的,但是,这不代表他行事就会横冲直撞,没有章法。
就算是不提他自己会不会受罚,就算是单纯为了整饬军屯的大政,他行事时也要小心谨慎。
不然的话,前脚他强硬的收了回去,后脚诸王告到朝廷,再讨要回去,那他就白耽误工夫了。
所以,虽然说在诸王封地上,于谦动用的手段都很强硬,但是,他从来不会无故为之,所有的强硬手段,都是在遍尝各种手段无效,且自身已经掌握了证据的前提下,才会动用的。
这番解释不可谓不仔细,就连伊王,郑王,宁王等人自己,眼光中都带上了几分闪烁,虽然仍旧带着浓浓的敌意,却已然透着几分外强中干的味道。
但是,可惜的是,他们几个只是打头阵的,于谦真正要应对的人,是周王等人。
面对着于谦的‘辩解’,周王沉吟片刻,对着天子道。
“陛下,于少保说,他和地方的各个官员,每次和各王府中人产生冲突,都曾向陛下呈报细节,这一点,臣相信于少保不会虚言,也没有必要虚言,但是,臣只有一个疑问,想请陛下为臣解惑。”
说着话,周王的口气变得冷峭起来,眼角余光扫向旁边的一干大臣,莫名多了几分寒意,随后,周王道。
“敢问陛下,抓捕王府中人,闯入王府,围堵王府,这些事情,于少保是事先呈报,还是事后禀告。”
“若是事先呈报,他指使底下衙役,官军所做的这些事情,可有陛下圣旨?”
“若有的话,圣旨在何处?宫中可有留存的副本,能让臣等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