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面对着天子温和的面容,他们也不好否认,于是,只得轮番点了点头。
于是,天子的目光重新落到伊王的脸上,道。
“伊藩地处河南,洛阳府也是肥沃之地,岁产颇丰,但是,连年以来,各地灾害频频,光是河南一地,这几年下来,便有旱灾,冰雹,蝗灾等天灾侵扰,地方百姓苦不堪言。”
“朕虽不曾亲临各地,但是从奏疏当中所闻,也觉得心痛之极,去岁京师地龙翻身,前些日子,边境又有异动,再加上整饬军屯中赎买各地田亩,国库如今已近枯竭。”
“可偏是这种时候,钦天监来报,说是今岁乃多灾之年,朕已下令命各地官员加紧储备常平仓,但是一时之间,恐难备齐,眼瞧着转过年来,有些地方陆续已有灾情报上来,朕近来心中,着实辗转反侧,忧虑难眠。”
“不说别处,光是河南府,今岁整冬落雪甚少,若是接下来几个月仍旧无雨,歉收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局面,此处乃是伊王叔祖的封地,想来比朕更加了解,不知伊王叔祖,可有良策?”
得,果然没有那么容易过关。
伊王心中叹了口气,那天灾看的是老天爷,他能有什么良策?
有了灾情,赈灾呗,还能咋办。
朝廷怎么赈灾,想来,也轮不到他一个藩王来指手画脚的,天子这番话的用意,其实很简单,就是朝廷困难,天灾连绵,你伊王不做点什么吗?
既然说自己回归封地,是要藩屏一方,那这百姓流离失所,衣食无着,你伊王就能袖手旁观吗?
“呃……”
伊王看着天子温和的笑容,也知道自己如今能不能回归封地,就在天子的一念之间,因此,他思索了片刻,也只得道。
“陛下明鉴,地方若有灾情,臣身为藩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近年以来,伊王府还算小有积蓄,臣愿捐出五千石粮食,充入常平仓中,以解地方燃眉之急。”
这话说出来,伊王自己心都不由得有些抽抽,这番整饬军屯,伊王府本就损失惨重,于谦可是丝毫的情面都不讲,他府中有一小半的田产,都被收归了官府。
现如今,自己想要离个京,还要再被天子盘剥一遍,要知道,伊藩向来名声不佳,所以自然不受朝廷待见,因此,伊藩的岁禄,只有区区两千石而已。
当然,这仅仅只是朝廷每年给的岁禄,伊王名下自己的田产所获,是不算在这个里头的。
但是,这一下子给出去五千石,也足够让伊王心疼的。
不过,想想自己这也算是破财免灾,伊王倒也算是勉强能够接受。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天子的胃口。
听了伊王这话,朱祁钰的脸色略微有些不好看,道。
“伊王叔祖这是说的什么话,如今虽然国库不丰,但是,朕又不是来向伊王叔祖讨粮的,朕只是觉得,藩屏一方,自然有当尽之责,若封地百姓流离失所,也便失了太祖皇帝分封诸王之意了。”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
那伊王府的这些粮食,朝廷能不要吗?
伊王心中一阵腹诽,但是,面上却无比恭敬,道。
“陛下说的是,臣也只是想尽些微薄之力罢了,平日里,臣行事荒唐,也难有为社稷出力的机会。”
“这些粮食,若是能让百姓有口饭吃,那臣也算心中安稳,为之前的错事弥补一二,还望陛下能够给臣这个机会。”
话说到这,伊王自觉台阶也给了,面子也有了,天子应该顺势收下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天子仍旧摇了摇头,缓声开口道。
“叔祖还是误会了,填满常平仓,是地方官员之事,这些粮食是伊王府的岁禄,朕岂能拿走?”
“只不过,朕总想着,既是藩王封地,叔祖总是有牧民之责,所以,若有灾情,王府也要参与进来,不能光指着朝廷赈灾,叔祖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