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卿,前几日你刚刚巡视过紫荆关,结果如何,从实奏来。”
天子的声音平淡,但是于谦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紧接着,陈镒移步上前,道。
“回皇上,紫荆关如今驻军两万七千人,兵马,粮草,军械齐备。”
“臣前往巡视时,各处可通人的狭窄小路,俱已经被官军以土木垒砌堵上,凡可通马的小路,也已深挖壕沟,布置拒马桩,另有官军值守。”
陈镒的口气平平,就只是在简简单单的叙述自己所看到的事实。
但是于谦却能够感觉到,随着他的陈述,殿中群臣间,悄悄起了些许的议论声。
想了想,于谦开口道。
“皇上,我官军虽然准备齐整,但是一则紫荆关地势复杂,万一被也先用奇兵偷袭,难免不会有意外。”
“二则,紫荆关驻守官军,常年承平,未见血光,战力几何,有待检验,故臣以为,当以稳为主,不可冒进。”
应当说,于谦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
紫荆关虽然地势险要,但是毕竟属于长城的内三关。
自太祖皇帝驱逐旧元之后,数十年来,还没有军队能够打到过紫荆关。
太宗皇帝靖难,也根本走的不是紫荆关,而是直接打的居庸关。
这就导致了,紫荆关这些年的官军,并没有真正打过仗。
就连太上皇亲征的时候,也没有动紫荆关的兵马。
尽管这次军报到京之后,朝廷很快就派遣了都督同知陶瑾和右副都御使孙祥接手紫荆关的防务。
陶瑾自不必说,屡有战功,从扬州卫的一个千户,一步步凭借战功,升迁到中军都督府的佐贰官,能力谋略都是一等一的。
孙祥虽然是科举出身,但是他是大同人,而且是军户出身,少年时,也是曾经跟着官军抗击过瓦剌的。
他二人的能力和血勇不必质疑,但是也得考虑到,紫荆关守备官军这些年的确操练废弛,战力不高。
尽管这些日子已经竭力改善,但是到底战力几何,依旧要打个问号。
何况紫荆关虽然地势险峻,崇山峻岭,但是这只是对于骑兵而言十分不利。
崇山峻岭意味着地势复杂,有无数崎岖但是可走的小路。
虽然这些日子,紫荆关的官军,已经将已知的大多数小路都堵上,甚至挖了壕沟,重要的路径上也布置了守军。
但是万一有疏漏之处,被敌人偷袭了呢?
方方面面都是需要考虑的!
诚如于谦所说,大明如今已经是背水一战,这一场仗,他们输不起!
于谦诚恳的看着御座上的天子,他无比希望,天子能够一如既往的站在他这一边,给予他充分的支持。
然而这一次,他注定要失望了!
朱祁钰沉吟了很久,最终,朝着陈懋问道。
“陈侯,若要派遣京军支援紫荆关,何人可以领兵?”
于谦心中一沉,开口道。
“陛下……”
然而他刚开口,便被天子截断了话头。
朱祁钰从御座上站起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开口道。
“卿等所虑,朕实知之,然而土木一役,我军大败,百官蒙难,上皇北狩,此诚奇耻大辱也。”
“列祖列宗英灵在上,京师乃是一国都城,若真被瓦剌长驱直入,列阵于京师之外,卿等与朕有何颜面,再见天下万民?”
“若我各关隘空虚,无奈之下也便罢了,如今我大军准备充足,兵精粮足,据险而守,有极大把握,可以拒瓦剌大军于关外,岂可因无谓之忧虑,而裹足不前,令无数边境将士白白牺牲?”
于谦还想再劝,但是陈懋已经移步上前,道。
“臣举荐宁远伯任礼,此人曾随平西侯蒋贵,击溃鞑靼阿岱汗,与也先亦曾交手,臣以为可命任礼为总兵官,陶瑾为副总兵,守备紫荆关,定可保紫荆关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