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循和高谷,无非是欺负王翱久不在京,人脉势力,大多都在地方,所以才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
但是王翱这么一出手,瞄着他们的七寸,直接就要砍掉他们的臂膀!
没了翰林院,他们就只是两个普通的阁臣而已,王翱主掌票拟,能把他们拿捏的死死的。
不过这一招,最大的难处,其实还是王翱在京中没有人脉。
一官不任二衙,这是朝廷公认的规矩,虽然在特殊时期,也会出现例外。
但是这终归是正当的理由。
不过,翰林院和其他的衙门不一样,士林华选,对科举出身要求很严格。
朝廷科举出身的一甲进士,多数都直接进了翰林院,因此翰林掌院学士,大多都是从本院提拔。
但是如此一来,王翱所做也就没有意义了。
毕竟,陈循把持翰林院多年,如今翰林院的大多数侍读,侍讲学士,都是他的学生。
提拔他们上位,和陈循自己掌翰林院事,其实没什么差别。
不过,王翱在京中没有人脉,不代表别人也没有。
譬如,即将接掌吏部尚书的王文!
虽然王文现在仍旧是右都御史的衔,但是他即将接任吏部尚书,已然是重臣当中,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这些日子,老天官主动带着王文,在吏部的各处走动,熟悉情况,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苗头。
王文和王翱不同,他在擢升右都御史之前,曾经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大理寺卿,按察刑狱。
所以,他在京城当中,是有属于自己的人脉的。
更重要的是,内阁的崛起,对于六部的权柄,尤其是对吏部,有着天然的威胁。王文作为即将接掌吏部的官员,自然同样不希望,内阁在手握票拟之权的同时,还兼掌着翰林院这个能够源源不断的输出人才的地方。
再加上,王翱和王文一同出使脱脱不花的大营,也算是有一段交情,联袂而来,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也得说王翱的确是能狠得下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这个举动,是在限制内阁的权柄,以达到将内阁彻底握在手中的目的。
果然是敢提着剑在城墙上跟敌军对垒的文臣,做起事情来,杀伐果断的。
将手里的奏疏搁下,朱祁钰沉吟片刻,转而对着笑眯眯的王直问道。
“天官,简斋先生举荐国子监祭酒萧镃,继任翰林院掌院学士,吏部是何意见?”
老天官起身,拱了拱手道。
“陛下,萧镃老持稳重,掌管国子监数年来,备受赞誉,吏部本已打算,年后任满,即转调六部为侍郎,若是陛下有意,令其调任翰林院,亦无不可。”
“不过,国子监祭酒乃是从四品,翰林学士乃是五品,虽翰林清贵,但萧镃政绩出众,不宜降品,故老臣之意,若要转调,可加六部侍郎衔,兼任翰林学士。”
很显然,老天官对于这档子事,并不算热衷。
一口一个“若陛下有意”,那意思就是,全听天子您的!
朱祁钰有些犹豫。
萧镃这个人,他知道,和于谦是差不多的性子,会顾全大局,不过他比于谦少了几分勇气和担当,如王直所说,他是个求稳的人。
前世的时候,朱祁钰要改立太子,萧镃是持反对态度的,认为不合礼法,会让朝廷动荡。
但是后来,朱祁钰真的换了太子,有忠于朱祁镇的人联络他,要上本再把东宫改回来,他也是持反对态度的,认为既然都已经换了太子,不宜再重新复位。
总而言之,这是个不爱折腾的人,总想着能够照规矩办事,萧规曹随,安安稳稳的。
翰林院交到他的手上,倒也算合适。
他求稳的性格,必然不会让翰林院像今天一样,闹的这么出格。
于是,朱祁钰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吏部便下调令吧,免去陈循,高谷二人的翰林院学士,专心内阁事务,国子监祭酒萧镃,加礼部侍郎衔,兼掌翰林院。”
老天官拱了拱手,俯首领命,不过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退下去,好像在等着什么一样。
果不其然,下一刻,王翱继续上前,从袖子里又拿出一份奏本,开口道。
“陛下,内阁既已定制,当有阁臣六人,如今仅有三人,长久下去,恐影响政务运转,实有不妥,故臣和天官商议后,上奏陛下,请增补阁臣。”
小内侍将奏疏接过来,放到御案上。
依旧是刚硬的馆阁小楷,上头工整的写着。
吏部并内阁请廷推阁臣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