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敲响登闻鼓的案件,按照规定,需要经过三司公开会审,以保证审判的公正性。
不仅如此,主持审理的官员,也不再是佐贰官,而是三司的坐堂官。
因此,朱祁钰说完之后,便将目光落到了文臣当中,开口叫道。
“左都御史,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何在?”
陈镒,金濂和薛瑄三人,同时来到殿中,躬身为礼,道。
“臣等在!”
朱祁钰面色肃然,开口道。
“登闻鼓响,依例当由三司会审,今有镇南王世子朱音埑为父鸣冤,尔等身为三司主官,理当接案,朕命尔等……”
然而话只说了一半,就听到一道声音响起。
“陛下且慢。”
众人目光转向声音的来源,却发现开口之人,正是要求重审的朱音埑。
被这么多人注视,他又变得有些紧张,但是仍镇定着心神,撩起衣袍,拜倒在地,叩首道。
“臣万死,然臣今日上殿,除为家父鸣冤外,更要一事要奏。”
天子金口纶音,道:“何事?”
朱音埑抬头,扫了一眼在场的群臣,开口道。
“臣要弹劾成安侯郭晟,驸马都尉薛恒,会昌伯孙忠,驸马都尉焦敬,四人私下结交宗室,勾结广通王,阳宗王,谋害诬告我父王。”
“臣还要弹劾宁阳侯陈懋,大理寺卿薛瑄,左副都御史罗通,狼狈为奸,断案不明,偏听偏信,徇私枉法,罔顾我父之言,草草结案,致我父蒙冤入狱,有负朝廷重任。”
底下的大臣们顿时吞了吞口水。
宁阳侯陈懋和成安侯郭晟,现如今在勋贵当中算是顶梁柱般的角色。
驸马都尉薛恒,驸马都尉焦敬,还有会昌伯孙忠,则都是宫中上圣皇太后的外戚。
相较之下,反倒是文臣这边的薛瑄和罗通,显得黯然失色了。
这手笔可真够大的!
一下子将勋贵,外戚,文臣都网了进去。
这位镇南王世子,这是打算把朝堂众臣都得罪个遍吗?
果不其然,下一刻,宁远侯任礼就率先站出来质疑道,
“世子此言何意?镇南王一案,是否有冤情,如今不可妄下定论,但是宁阳侯等人,乃秉旨接审此案,一应程序皆无不妥,即便是最后重审出有不妥,也最多是偶有失察,何以称狼狈为奸,徇私枉法?”
面对质问,朱音埑倒是并不慌张,想了想,转身对着陈懋问道。
“敢问陈侯,你既已结案,判我父罪名成立,那么可有我父认罪画押的证供?”
陈懋两条花白的眉毛绞在了一起,道。
“镇南王对此案罪名坚辞不认,坚持他不曾诽谤仁庙,涉及宗室,本侯又不能动刑,自然是没有你所说的证供。”
当然,陈懋也看透了朱音埑的用意,紧接着便道。
“但是,历来审案,并非定要案犯认罪,只要证据充足,案情明晰,便可定案。”
“镇南王一案,有其亲笔所书的诽谤诗词为物证,酒楼伙计为人证,证据链完整,镇南王虽坚持不认,但却无法拿出证明其清白的证据,定案并无不妥。”
朱音埑却摇了摇头,道。
“那么再请问陈侯,你所说的所谓物证,人证,皆是从何而来?”
这……
陈懋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有些语塞。
朱音埑却似乎因此而大受鼓舞,冷笑一声,道。
“陈侯为何不言?是否是因为,那所谓我父亲笔所书的诗词,是广通王等人举证,那所谓的酒楼伙计,也是由广通王等人带来入京?”
“物证人证,皆是由原告所提供,陈侯身为主审,薛寺卿,罗副都御使身为协审,你们三人对于广通王等人的证词,证物,不约而同的予以采信。”
“相反,对于我父的抗辩之言,你们却丝毫不予查证,武断定为狡辩,强行将我父下狱,对于我父面见陛下陈情的要求,更是丝毫不提,此非狼狈为奸,徇私枉法,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