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行事素来荒唐,如今竟敢大闹宫宴,诬告郡王,请陛下严惩。”
一时之间,接连数位亲王纷纷出列,要求严惩广通王等人。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在场的众臣心里都已经明白。
广通王等人,大势已去!
或者是,大势从来都没有和他们站在一起过。
某个胡姓老大人围观了整个过程之后,直觉的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看着御座上面色冷漠的天子,他总感觉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当然,这个时候,他绝不会站出来多一句嘴的。
而更多的大臣,则是开始思考起这件案子如果镇南王无罪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首先,如果镇南王无罪的话,那么就相当于维持原判,这桩朝野瞩目的案子,那么中间有再多的弯弯绕绕,也就仅止于这奉天殿中。
对各个地方,乃至天下的百姓来说,这案子不会翻起任何的波浪。
旧案没有翻过来,那么成安侯和薛瑄等人借此给天子施加的压力,也必然会荡然无存。
但是可以想见的是,他们必然不会放弃立刻迎回上皇的想法,那么接下来他们该在这件事情上持什么样的立场,就要多加考量了。
还有就是,案子一旦就这么定下,那么就说明宁阳侯等人错判了此案。
该如何处置,又是涉及到朝堂格局的大事。
何况,老大人们的记性还不错,也都还记得,刚刚在文华殿中,镇南王世子所说的,广通王等人勾结各家府邸之事。
如果镇南王是无辜的,那么就这这条脉络查下去,也是一桩动荡朝局的大事。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谁能想到这么一桩宗务,无意之间竟成了朝堂博弈的关键。
罗通等人显然也意识到了如今的局势,虽然面前是十几个亲王,但是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出来,道。
“陛下,此事太过离奇,而且那份镇南王世子拿出来的这份诗词,时机实在太过巧合,恐有伪造之嫌,臣以为,当慎重再三,详查之后再做定论,至少,要遣人去查一下镇南王世子所说的那名举子,再行论断。”
他的这话说完,明显感觉到有几道若有若无的不满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这几道眼神,分别来自内阁次辅高谷,工部尚书陈循和翰林学士萧镃。
要知道,刚刚鉴定笔迹的,可就是他们三个。
罗通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这份证据可能是伪造的,颇有几分打他们脸的意思。
不过,他们也只是略略露出了一丝不满,并没有开口言语。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案子显然已经超越了宗务的范畴,成为了朝务。
因此,在场的大臣们也没有了太多的顾忌。
王文当先上前,开口道。
“陛下,何必如此麻烦,先前,宁阳侯等人曾说,广通王等人带来的证据,是经过刑部,大理寺,翰林院的书吏鉴定,因此他才予以采信,这一点,罗大人也是认可的。”
“既然如此,那么再召这些书吏过来,一同鉴定一下这份新的证据,真相自明。”
罗通被噎了一下,黑着脸却说不出话来。
王文一字一句,咬着他们当时的说辞来反击他们,着实是让人难以反驳。
要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书吏鉴定下来,这份也是真的,那乐子可就大了。
有心想要开口反对,但是上首的天子却已经开口,道。
“天官所言有理,那便召刑部,大理寺的书吏前来,当着众卿的面,给天下一个定论!”
天子金口玉言,底下的人动作自然很快。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手就已经齐备,被锦衣卫带着,送到了殿上。
在无数朝臣的瞩目下,这些书吏被分成两组。
每一组拿到了一份所谓的诽谤仁庙的诗词,一份来自于广通王,另一份则来自于镇南王。
同时提供给他们的,还有镇南王当年的一些奏疏原本。
有这么多的大佬等着,这些书吏自然不敢怠慢。
很快,就有了结果,两组负责的书吏,分别将结果写成条陈,递到了刑部尚书金濂的手中。
金老大人细细的看完之后,转身禀道。
“陛下,这两组书吏,给出的结果一致,就纸质而言,这两份诗词,均是出自宣德元年的贡品宣纸,墨质均为松烟墨,从干涸和折旧程度判断,均书写于宣德初年,而且……”
迎着众臣的目光,金老大人继续开口道。
“经过和镇南王在宣德初年所上的贺表奏疏对比,两组书吏给出的结论相同,两份诗词,均有少许字与奏疏字迹略有不同,但是每个人所书写时的环境本就不同。”
“因此,单从笔锋,笔迹,笔力等方面判断,可以判定,两份诗词均和书写奏疏之人,为同一人。”
金濂的话音落下,众人齐刷刷的望着脸色惨白的广通王等人。
王文上前一步,对着罗通冷笑道。
“罗大人还有何话说?是否还要继续诡辩,说镇南王世子这份证据是伪造,书吏鉴定文书在此,如若罗大人是这副逻辑的话,那老夫是否也可以说,广通王等人的证据亦是伪造?”
“若是如此,那么这件案子原本就不该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