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輗皱着眉头,问道。
“你的意思是,要保于谦?”
李贤等人弹劾于谦用人不当,平叛不力,想要罢去他提督京营一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要想阻止他们,那么就得替于谦说好话,这是很容易明白的道理。
张軏点了点头,道。
“不仅是于谦,还有王骥!”
“如今这位天子,固然是心思机敏,行事老道,可毕竟还是年轻,太急躁了。”
话至此处,整个晚上都皱着眉头的张軏,脸上总算是绽出了一丝笑容,开口道。“于谦如今在朝中,势力威望能排到前三,他提督京营这段时间,军中对他也颇有赞誉,可谓声名远扬。”
“还有便是王骥,他以文臣之身得获爵位,乃大明首位,虽然如今平叛稍稍有些延迟,但是,战事用兵,本就并无常形。”
“天子用迟疑不前的理由怪罪王骥,本就有些理亏,何况,他强行撤换总兵官,还将于谦禁足,将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只要咱们咬死了,王骥用兵无误,乃是根据战局而定的策略,那么不仅能交好他们二人,也能打翻李贤等人的算盘。”
薛恒也松了口气,道。
“三爷好谋算,咱们只要能够跟那帮文臣一起,保下于谦和王骥,那么在任礼的事情上,他们想必也不会太过拦阻。”
“如此一来,五军都督府这边,有二爷和任礼坐镇,李贤他们没法借机拿回京营,也就没了由头,对咱们的人下手。”
窗外的雨越下越急,书房当中的几个人,脸色却变得轻快起来,虽然仍旧带着忧虑,但是却不复最开始的愁苦。
一直将薛恒等几个人送出英国公府的大门,张軏才回到书房。
望着窗外浓重的乌云,不知为何,他心中仍旧感到有一阵不安,似乎他还是忽略了什么……
三天的时间倏忽而过。
这一日,天光大亮,旭日初升。
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从宣武门出发,离开了京师,踏上了前往瓦剌的路途。
与此同时,京城当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天子下诏,准吏部及都察院所请,命二月至四月,举行京察。
凡京畿地区,各部,院,寺,监,九品以上,四品以下诸官员,不论是否考满,俱在考核之列。
于是,整个朝廷的气氛顿时就变得紧张起来。
兵部,俞山捧着一大摞的公文,快步来到兵部大堂,恭敬的将这些公文放在案上,恭敬的立在下首,开口道。
“老大人,这就是这些日子,积压下来的公务,其中有部分事关重大,下官不敢擅专,只能等老大人回来处置。”
在他的面前,一名老者穿着绯红官袍,面容清癯,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正是被禁足整整一个月的兵部尚书,于谦。
看得出来,于大人这一个月消瘦了不少,不过他手下却片刻不停,厚厚的一摞公文,在他的手中,不过盏茶的时间,便下去了小半。
这本是惯熟的公务,于谦处理起来得心应手,速度也很快。
然而到了其中的一份,他却忽然停了下来,眉头也微微蹙起,开口问道。
“这份,大同奏新增军马五千,请求兵部拨付豆料粮草,前段时间瓦剌一战,大同俘获军马不少,如今城中应有军马八千匹。”
“前些日子,兵部已照此数量,足额拨付了近三个月的粮草起运,如今怎么突然多出了这么多军马?”
身为大明的兵部尚书,于谦对于全国各个地方的武备,兵力,军马,粮草,基本上都了然于心,能够信口拈来。
正因于此,他才会感到疑惑,大同最近并无战事,怎么会突然多出来这么多的马匹?
俞山早知道于谦会问起此事,赶紧便道。
“老大人有所不知,您被禁足的这段时间,大同接连发来军报,言及边境不宁,瓦剌恐有异动,大同镇守总兵官郭登,奏请朝廷增兵三千,加拨军马五千。”
“因为老大人当时不在,军报直接送入了宫中,天子阅后,深感事关重大,于是便召了下官入宫,依照郭总兵所奏,自京营调拨了如数兵员军马。”
“算算日子,应该差不多也该到了大同了。”
于谦的眉头锁了起来。
既然有天子的诏旨,那么调兵就不算是什么大事,更让他感到在意的是……
“你方才说,大同有军报称瓦剌会有异动?军报何在?”
俞山指了指于谦案上红漆蜡封的军报,道。
“这些日子,老大人不在部中,一应军报都是直接送入宫中,陛下拆阅之后重新封好,然后送回部中保存,全都在这里了。”
闻言,于谦没怎么犹豫,将手里的一堆公文略一整理,便将旁边的军报拿过来,抬手拆开。
一份份的看过之后,于谦的脸色终于变得凝重起来。
“备轿,我要进宫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