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仅仅是平淡的读出来,在场的众大臣都能感受到,这份军报字里行间透出的浓浓的悲凉与绝望。
平越被围,这在朝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早在去年六月,征南总兵官宫聚察觉到苗人势大,并非普通的小型叛乱,向朝廷请求增援之时,便将平越城被包围的消息,一同送达了京师。
正因于此,朝廷才紧急下令,命征讨麓川的王骥大军,临时改道苗地,接替宫聚主持平叛事宜。
但是对于朝中的老大人们来说,平越被围,仅仅只是纸面上的四个字而已。
直到黄镐的这份军报送达,他们才意识到,文书上区区的四个字,牵动的是十数万的平越军民的性命。
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平越的局势,竟然已经恶劣到了如此地步。
殿中的气氛变得低沉而压抑。
这份军报不仅给在场的众臣带来了深深的震撼,更重要的是,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到了,随着军报的到来,天子酝酿在平静面容下的怒火。
终于,御座上纶音降下,依旧平淡。
“兵部,除平越外,被苗军所围各城,还有几处?”
于谦站在原地,同样因为军报的内容而脸色铁青。
平越局势如此艰险,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闻听天子垂问,于谦醒过神来,深吸一口气,道。
“回陛下,据兵部军报所获消息,西南苗贼滋蔓,西至贵州龙里卫,东至湖广沅州卫,北至湖广武冈州,南至四川播州地界,围困之地多为贵州湖广所属地方。”
“其中,平越最早被围,已逾近七月,另有十一城,被围三到五个月不等,其中,有四城尚可运送物资,五城尚可通讯,包括平越在内,有三城已彻底被围,并无音讯传来。”
说这些话的时候,于谦罕见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并无音讯传来?”
天子轻声低语,但在寂静的大殿当中,却并不难被听清楚。
“砰”的一声,天子的右手重重的拍在御案上。
原本平淡的面容,也变得疾言厉色。
“那朕面前的这份军报,又是从何而来?”
天子怒极反笑,身子都有些微颤。
“好一个王骥,好一个侯琎,朝廷派他们去平定苗乱,结果呢?一个征苗总兵官,一个提督军务大臣,两个人合起伙来,陈兵辰州,沅州,裹足不前,视苗地百姓于无物。”
“好得很啊,忧惧避战也就罢了,竟还敢欺瞒朝廷,拦下军报,若非黄镐冒死送出的这份信函,朝廷是不是要等到平越军民都生生被饿死,还要给朕报一个大捷?”
暴跳如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当中。
群臣还是头一次见到天子如此怒火滔天,见势不妙,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道。
“陛下息怒。”
大殿当中安静下来,老大人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偌大的文华殿中,只有天子的喘息声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片刻之后,天子总算是稍稍平静下来,但是脸色依旧铁青,冷声道。
“成敬!”
“内臣在……”
“八百里加急,即刻传令梁瑶,命其接旨意后三日内,兵发平越,不得迁延,不计代价,务要在十日之内,解平越之围,违者以失期之罪,军法论处。”
“遵旨。”
成敬领了圣谕之后,后退两步站回原地,准备按照惯例,待早朝之后,再传圣旨。
然而天子瞪了他一眼,道:“现在就去!”
话虽然是对成敬说的,但是群臣心中都忍不住一颤。
连天子身边最得宠的大珰,都是如此待遇,看来天子这回,怕是动了真火了。
随着成敬急匆匆的退出大殿,前去传旨,天子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将目光放回到了殿中,口气沉沉。
“于谦,对这份军报,你可有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