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杨洪,他今年已经六十九了,自少年之时便辗转边境,几乎没有回过京城。
天子调他回京,应该是看重他和京中勋戚没有什么牵扯,又战功累累,威名赫赫,适合执掌京营。
至于范广和陶瑾,都是在瓦剌之战当中展露锋芒,立下大功被朝廷赐封爵位的新晋勋戚。
但是不同的是,范广出身辽东都司,是由于谦举荐上来的人。
陶瑾则是出身五军都督府,尔后跟随任礼出征紫荆关,射杀了敌酋伯颜帖木儿,因此得封。
因此,调范广回京,命陶瑾出京,也都很正常。
陶瑾在五军都督府任职多年,即便是他的爵位是天子所封,也必然不会太放心他。
所以实际上,这份调命当中,唯一让人想不通的,就是宁远侯任礼的任命。
要知道,他们原本的预想当中,可是要废上好一番工夫,才能捧任礼上位的,结果现在,这么容易,天子主动就把中军都督府交了出来?
张輗眉头紧皱,开口道:“暂且不要胡乱猜测,无论如何,到现在为止,任礼都是按我们说的办的,说不定,这真的是天子的离间之计,让我们相互怀疑。”
话虽如此,但是张輗的脸色也带着几分不确定。
蒋义踌躇了片刻,点了点头,不过想了想,他又道。
“是这个道理,如今三爷不在京中,我等需步步小心,不可自乱阵脚,何况,即便任礼坐上了中军都督府的位置,没有咱们的帮忙,他也坐不稳,他应该不至于如此不智!”
两个人虽然都如此说着,但是张輗却仍旧忍不住,一遍遍的将调令翻来覆去的看,心中也颇有些烦躁。
道理他自然是都懂的,但是怀疑的种子,往往是压不住的。
在心中将整件事情回溯了一遍,张輗忽然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过分顺利了。
诏狱守卫森严,陈懋等人的消息竟能顺利的传出来。
天子明明之前还一副要把陈懋等人置之死地的架势,却突然就转变了态度,放过了他们。
中军都督府,乃是五军都督府的核心,掌着五军刑狱,他们原本想着用各家府邸给天子施压,来夺回掌事权。
结果现在还没动手,天子就主动送到了他们的手上。
张軏临行之前,特意嘱咐过他,如今的这位天子,并非易与之辈,要多加小心。
但是如今,一切都按着他们想要的在发展,事情过分顺利,却又让张輗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对于自家三弟的论断,还是足够信任的。
当今天子,并不好对付,那么这次,他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就让步了呢?
回想起天子登基之后的种种作为,张輗忽然有些怀疑。
到底是他们逼的天子不得不让步,还是天子将他们都谋算了进去?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张輗轻声开口道。
“说的不错,中军都督府,到底要有咱们的帮忙,任礼才能坐得稳,老三走之前,说让我们扶植任礼,他的判断应该不会出错,不过,也不可完全没有防备,任礼那边,还需再观察一番。”
蒋义一愣,开口问道:“二爷的意思是……”
张輗沉吟道:“该做的还是要做的,中军都督府那边,该配合的配合,不要给他使绊子,但是也不能全无防备,该盯起来的还是要盯,不过,不要让任礼察觉出来,做的小心些。”
蒋义点了点头,张輗的眉头这才略舒展了几分,望着窗外的澄明的天空,继续道。
“现下最紧要的事情,还是等,只要三弟能够迎回太上皇,那么一切好说,任礼就算是有什么不对,他也在这个位置上待不了多久。”
“只希望,这段时间的好运气能够保持下来,使团那边,也能够一切顺利吧……”
见此情况,蒋义也不再多说,寒暄了几句,便也告辞离去。
将蒋义送出了府门,张輗的心中却仍有些不安,他如今的这番处置,应该还算是妥当的。
但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忽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