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人身着一品武官袍服,一人白发苍苍,脸上皱纹如同刀劈斧凿,望之便令人心生敬畏,另一人正值壮年,精干坚毅。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回京不久的昌平侯杨洪和靖远伯范广。
几个人各自按照位次列好,唯有于谦站的稍稍靠前些,正指着边防图开口。
“瓦剌一战,我军虽胜,但也同时暴露了我边防各处的许多问题,汇总下来,大约有三点。”
“其一乃屯田废弛,军纪涣散。”
“其二乃边军逃亡,空额严重。”
“其三乃关隘繁多,各自为政,兵力分散,互援不及。”
“若此三点问题能够解决,则我大明边防可无忧矣。”
虽然说开年以来,于谦接连受了罚俸,禁足等等一系列的打击,但是他不仅没有因此而颓废下去,反而状态好了不少,干劲儿十足的。
如今杨洪归京,他彻底交卸了京营的差事,目光和精力更是迅速汇集到了边防之上。
毕竟,土木之役的大败,带给朝廷的震撼很大,所以如何整饬边防,也就成了他这个兵部尚书考虑的重中之重。
听了于谦的话,朱祁钰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抛开其他的不堪,于谦的对兵事的熟稔了解,在朝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他提出的这几个问题,全都是亟待解决且直指根本的问题,如他所说,一旦这几个问题解决了,那么大明的边防便会重新稳固起来。
摆了摆手,朱祁钰开口道。
“诸位卿家都是对兵事惯熟之人,对于于尚书所说的这几个问题,大可畅所欲言。”
如今在殿中的大臣,除了沈翼之外,于谦本身就是兵部尚书,俞士悦早年在都察院多次巡边,王翱更是在辽东提督军务数年之久,亲自上过战场。
武将这边,杨洪和范广更是久历边镇,都是惯熟之人。
当然,于谦所说的这几个问题,都牵涉很广,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所以大家都并没有立刻开口。
于是朱祁钰只得开口点人:“首辅,你之前在辽东提督军务,想必对于边境的事务多有了解,便谈谈自己的看法吧。”
有这么个间隔,王翱也差不多整理好了思绪,拱了拱手,便开口道。
“陛下,臣以为于尚书所说的三点当中,前两者其实是互为因果的关系。”
“洪武之时,太祖皇帝以本地军户及有罪戍边之人,常镇边境,大开屯田,辅以中盐法,不靡费朝廷物力而强边军,使迤北各部,无人可轻攫我军锋芒。”
“至永乐之后,太宗皇帝屡次北征,边军和各地军队的调动越发频繁,其后,太宗皇帝以边军久镇一地,世代相传,恐有晚唐割据之祸,故命各地军队轮调戍边。”
“轮调戍边长途跋涉,辛苦异常,因此,边军多有出逃,又因边军调动频繁,屯田之时,兵士多不肯用心,屯田亦开始废弛。”
“除此之外,边军轮戍,但边将却往往一镇数年,因此,对于手下兵卒,往往苛待煎迫过甚,克扣军饷,侵占军屯为私田,擅自挪用官军的行为比比皆是,又反过来增加了出逃边军,长此以往,边境局面方糜烂至此。”
不愧是在边境待了这么久的大臣,王翱的这番分析十分深刻,让朱祁钰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但是他的这番话,却引起了一个人的不满。
杨洪黑着脸,开口道:“王大人此言,未免偏颇了,边境如今的状况,岂能全归罪于边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