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罗通犹豫不决的最大原因。
定西侯府手里,有关于他当年倒卖军器的详细证据,这桩案子要是在朝堂上掀开,就算是投靠了天子,恐怕也难保住他。
他丝毫不觉得,天子会为了他这么一个没什么利用价值的人,去明目张胆的干预司法审讯。
没瞧见今天满朝攻讦王文,天子都没有开口干涉吗?
所以这条路,在罗通看来,也只是比叩阙风险小上那么一点点而已。
唯一让他感到不那么绝望的是,真的要是闹大了,参与徇私舞弊的定西侯府,也必定不会好过。
虽然说不足以让定西侯府因此丢了爵位,但是就此跟宁阳伯一样,退出朝堂政治中心,却是大有可能的事。
所以,当时在英国公府中,相比这个时候叩阙的风险,他还是倾向于赌一赌,赌英国公府不会真的跟他鱼死网破。
这也是他当时一副撕破脸皮,欲拂袖而去的原因。
然而最后任礼的一番话,却让他看到了转机。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来到宁远侯府,想要求一个解释。
事已至此,罗通也没什么心情寒暄,直接了当的便开口问道。
“侯爷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种情况下,若是强行叩阙,不用把那桩旧案翻出来,罗某同样要下诏狱,若是如此,罗某还不如什么都不做,静待吏部将罗某打发去南京,说不定还能落个安稳。”
听到罗通责问的口气,任礼苦笑一声,抬手往下虚按了下,道。
“罗大人,稍安勿躁,本侯既然让你答应下来,自然是有法子,能保你平安渡过叩阙这一关。”
说着,任礼慢悠悠的呷了口茶,方在罗通略带急躁的目光当中,开口道。
“这个时候叩阙,风险的确不小,但是张輗他们说的不错,互市加上早朝上天子的表态,的确会对使团的安全造成威胁,所以叩阙还是得进行,这是为了保护使团,不得不行。”
眼瞧着罗通脸色沉了下来,一副要拂袖而去的样子,任礼连忙又继续道。
“不过,虽说要叩阙,但是未必就需要罗大人你亲自出面,上次咱们不就已经定下了罗大人的脱身之策吗?照此来办便是!”
早在打算叩阙的时候,罗通就没打算亲自上,他跟任礼合计好了。
等真正叩阙的时候,在去往宫城的路上,他会找个理由脱离大部队,让那帮愣头青先去“汇合”。
然后他找个没人的地方,假装被人袭击,昏死当场,顺利躲过这场叩阙。
简单直接,但是却有用!
罗通甚至下了狠心,打算真的让人给他狠狠来上一棍子,把假的做成真的。
但是这个计策,放到现在,显然是行不通的。
看着任礼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罗通不仅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显得急躁,忍不住站起身来,在厅中来回踱步,道。
“侯爷,哪有那么简单!当时我们是做最乐观的打算,让陈镒和高谷,或者至少他们其中一个,来做这个领头人,罗某才好趁乱脱身。”
“但是如今,陈镒明哲保身,摆明了不肯掺和这趟浑水,高谷也心生退意,叩阙这种事情,若是无人组织,便是一群乌合之众,到不了午门前,就要被锦衣卫给驱散,那才真正是白费工夫!”
“而且……”
罗通停下脚步,眉头皱的紧紧的,神色之间多了几分忧虑,转身看着任礼道。
“方才在英国公府,老夫有些话不好明说,当时罗某去劝陈镒出面叩阙,虽被他断然相拒,但是却并没有多想。”
“毕竟,他一向和王文不和,都察院最近和吏部又关系紧张,陈镒本人也是反对互市的。”
“但是今天他在早朝上的表现,却不得不让罗某怀疑,陈镒是否已经将此事透给了天子,不然的话,无以解释他对王文的态度为何转变的如此之快。”
“如若罗某的这番猜测属实的话,只怕此刻,天子正等着我们去叩阙,好趁机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