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那人犹豫了片刻,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木牌,隔着袖子,递到了朱仪的手中。
朱仪低头瞧了瞧,顿时心中一震,转身吩咐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去便回。”
跟着那驿卒上了二楼,在上房门前站定,那驿卒推开房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朱仪往里扫了一眼,只见房中早已经摆好了酒菜。
窗口处有一日负手而立,衣着打扮倒是低调普通,但是只看身形,却有几分熟悉。
进了房中,外头驿卒将门小心关上,房中人方转过身来,带着笑容拱了拱手道。
“碍于身份,不能亲自出迎,失礼失礼,咱家在此,给小公爷赔罪了。”
看清了来人的面容,朱仪的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眉眼间闪过一丝了然,道。
“果然是你,舒公公!”
不错,在此等候许久的,不是别人,正是东厂提督太监,舒良!
含笑点了点头,舒良一伸手,道。
“小公爷不着急的话,不妨坐下和咱家一叙如何?”
朱仪眸光一闪,点了点头,在桌旁坐下,道。
“公公亲自相邀,自然不敢推辞。”
…………
城外几十里一个小小驿站当中发生的事情,自然引不起朝中老大人们的关注。
光是今日常朝上发生的事情,就足够朝野上下议论一阵了。
翰林院的那帮人暂且不提,无论贬谪,外放,还是平调,过了常朝,都算是尘埃落定了。
但是最后内阁次辅高谷的请辞,的的确确是震惊了一众朝臣。
要知道,正常情况下,官员致仕的年龄是七十岁,过六十五岁,如果没有进入阁部院担任核心要职,原则上在考选的时候,就不再予以考虑。
官员过六十岁,如果身患疾病,经考察后确定无力任职,且主动上疏乞骸骨的,朝廷也会酌情允准。
但是高谷,他早早的就进了内阁,担着户部尚书的加衔,身体一直也都还算健朗,没听说有什么大病。
更重要的是,他是洪武二十四年生人,满打满算今年才五十九,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没有理由乞骸骨。
所以,在常朝之上,理所当然的也就被天子驳回了。
但是这个信号却十分重要。
有聪明的人,立刻就和昨天那场虎头蛇尾的叩阙联系到了一起。
没记错的话,前两天的早朝上,左副都御史罗通和这位高次辅还一唱一和的弹劾天官王文来着。
如今没过两天,罗通进了诏狱,当时出面跟王文顶牛的彭时和裴纶,一个回乡守制,一个被外调出京。
就连身为次辅的高谷,也难以幸免吗?
一时之间,京城当中多了许许多多的流言,纷纷在传,这是某天官的报复。
虽然奏疏被驳回了,但是很显然,高次辅这次是下了狠心,转头第二天,就又递了一道奏本。
这次更狠,直接说当初他入仕的时候,吏部将他的出生年月登记错了,他不是洪武二十四年生人,而是洪武二十二年生人,月前过了寿辰,已经六十一了。
奏本递上去之后,高次辅索性就直接告了假,再也没到内阁去过。
不过,天子依旧是驳回。
然而没过一日,吏部就上了奏本,内容是南京户部尚书一职空缺已久,提议将内阁次辅高谷转调南京,任尚书。
这次倒是通过的很快,天子的朱批很快下来,高次辅的去处就此尘埃落定。
只是这下,京城当中的流言传的更厉害的,纷纷道这背后的幕后黑手,就是吏部尚书王文。
要知道,那天在廷议上,他可是明晃晃的威胁,要将高谷和罗通都调到南京去。
结果话音未落,高次辅果然就被转调到了南京,至于罗通更惨,还在诏狱里头,连个音讯都没有。
一时之间,朝廷上下,对于这位天官大人的畏惧之心,有多了几分。
当然,弹劾的奏疏也多了不少,不过王老大人倒是一如往常的淡定。
京察还没结束,他老人家依旧忙的团团乱转,压根没工夫搭理这些流言蜚语。
当然,议论的最多的,还是被关押起来的左副都御史罗通。
要知道,锦衣卫这段时间甚是低调,好久都没有亲自出动抓过人了。
这回罗大人可算是成了名人。
但是奇怪的是,好几天的时间都过去了,无关紧要的裴纶,彭时等人都有了去处。
可关于罗通的处置,却始终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