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的雨滴打在轿子上,轿夫只头上带着斗笠,没披蓑衣,只片刻,肩头便已经湿了。
几个人正盘算着快些往前走,一旁的轿帘掀开,露出一张清癯的瘦脸。
于谦看着豆大的雨滴落下来,眉头不由皱了起来,道。
“阿福,停轿吧,在一旁躲躲雨。”
跟在一旁的老仆有些为难:“老爷,再过不远就到了,紧走两步的事儿,您……”
话说了一半,眼瞧见自家老爷沉了脸色,老仆连忙点了点头,招呼着几个轿夫,在一旁的茶摊旁边停下避雨。
茶摊简陋,卖的是大碗茶,平日里来的都是些贩夫走卒,但好歹有个棚子。
这场大雨来的猝不及防,来不及回家的人,都只能到这来躲雨,倒叫老板的生意好了不少。
于谦这次出门,未着官袍,身上的衣裳十分朴素,坐的也是自家轿子,并非官轿。
但是周围的人,光看他雇得起轿夫和随从,就知道这不是个普通人。
因此,他一进茶棚,原本满满当当的几张桌子,立马腾出来了一张空的,老板更是殷勤的上前把桌子擦干净。
于谦给每人要了一碗茶,也不嫌弃茶水劣质,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望着倾泻而下的雨帘,心思却不知飘到了哪去。
这个时候,隔壁桌子上的闲谈声,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了没,太上皇要回来了……”
“哪听来的消息?”
“顺天府当差的王二说的,哪还能有假,派去迎接太上皇的使团不都回京了,那可不快了。”
于谦不动声色,但是心思却已经收了回来,隔壁桌子的闲谈还在继续。
又有两个人加入了谈话当中。
“别瞎说了,太上皇回不来,没听说前些日子,也先刚被打跑吗,据说胳膊都被砍了,给守将拿来邀赏了。”
“可那使团?”
“一看你那什么王二就在胡说八道,我们家表侄子在鸿胪寺当书吏,他亲口说的,使团一进关,就被锦衣卫抓起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消息,怕是早被弄死了。”
“你想啊,这使团都死了,太上皇还能回得来?”
“原来是这样,还有什么消息,说说呗……”
隔壁桌子聊的火热朝天,但是于谦已经没心情继续听下去了。
左右环顾了一圈,他起身来到茶摊老板的面前,先是付了茶钱,然后指了指挂在茶棚下边的一件旧蓑衣,问道。
“小哥,我有急事得先走,但是这雨太大了,你那蓑衣可否卖我?”
茶摊老板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没见过什么世面,眼前这个老者虽然衣着朴素,但是一看就是贵人,他还从没跟这种人物说过话。
一时之间,老板有些局促不安,搓着手,磕磕巴巴的道:“那蓑衣是旧的,买的时候三十文,老爷您不嫌弃的话,给十五文就行。”
于谦点了点头,然后从打着补丁的荷包里头,数出三十文,给老板递过去。
在老板的推辞当中塞到他的手里,然后于谦才将蓑衣取下,披在身上,对着身旁的老仆道。
“阿福,你们就在这躲雨,老爷有些事情,得先走了,等雨停了,你们自己回府就是。”
老仆有些着急,道:“那怎么行,这么大雨,老爷您……”
于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担心,这离俞府不远了,紧走两步的事儿,无妨。”
老仆还想说话,但是还没张口,就瞧见自家老爷迈着大步,直接走进了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