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无爵但可与公,侯,伯比肩者,当属五军都督府都督及三公,左右柱国之贵,从一品都督同知,不可当之。”
“故此,八议所述议贵,当是指正一品都督,三公及左右柱国之尊。”
要论对法条的理解,朱谦一个门外汉,怎么可能和金濂这个刑部尚书比。
事实上,对于八议的条例,文臣这边一直是有所怨言的。
不为别的,问题就出在议贵这一条上面。
要知道,出于种种历史原因,文臣这边,是没有正一品的实职的,最高的品阶,就是正二品的六部尚书及都御史。
再往上,就是从一品的三孤和正一品的三公。
但是时至今日,文臣当中能够得授三公的屈指可数,还大都是死后追授。
唯二活着得授三公的,一个是开国大臣李善长,另一个就是已经致仕的前任吏部尚书王直。
除此之外,文臣之中再无他人。
因此,对于文臣来说,议贵这一条,基本上完全就是废话,他们活一辈子,也不可能用得到。
但是武臣这边就不一样了,五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皆是正一品的官阶,而且还不是虚衔,是实职。
这他喵的,怎么能让人心理平衡?!
因此,为了在议贵这件事情上,取得文武上的平衡,渐渐形成了一条潜规则。
那就是,五军都督府都督,非有爵者不授。
反正,有爵位的勋贵,哪怕只是一个最低的伯爵,也天然可以适用于议贵,也就抵消了这种不平衡。
正因于此,哪怕张辅再想要让张軏继承他在五军都督府的威望,张軏也不可能成为都督,只能是都督同知。在这一条上玩文字游戏,根本就是在班门弄斧,挑战整个朝堂共同形成的潜规则。
眼瞧着朱谦还想反驳,金濂继续道。
“再则,就算退一步说,张軏之罪当用八议,也难逃一死,大明律并未规定,适用八议之人必须轻判,仅是在审问,拘查,用刑之时,俱当分别请旨,且审讯之时,案情需复核再三,廷鞠论罪,判罚取自圣裁。”
“使团一案,锦衣卫奉天子圣旨彻查,经由廷鞠审讯,最终判罚,乃天子金口玉言,法司承旨而定行刑之期,规程之上,已是依照八议进行。”
“至于判罚,大明律并未有所明言,八议可以减刑,仅是提到,当于不废法之中而用情之厚。”
“张軏等人泄露军机,以致沙窝遭袭,情节十分恶劣,若非大同总兵官提前察之,沙窝被攻陷,则有失地之忧,论斩一人,不祸亲族,已是顾及情面,何敢再言?”
论引经据典,朱谦这等武将,哪比得过浸淫刑狱多年的金濂。
这一番话,给朱谦说的哑口无言,只得默默的退了下去。
见此情况,朱祁钰扫了一眼底下的大臣,见不少大臣都暗自点头,也便不再犹豫,直接道。
“丰国公及金尚书二人所言有理,英国公府固然一门忠烈,但张軏之行性质恶劣,断不可宥,八议乃是为忠心于国之臣所设,不应是罪臣脱罪之法。”
说着,在张輗绝望的眼神当中,朱祁钰提起朱笔,在金濂递上来的奏本上勾画了一番,递给一旁的成敬,道。
“使团三人,仍判斩刑不变,准刑部所奏,七日之后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