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兵闯门,保证太上皇的安全是一回事,但是擅自拘捕一个手持圣旨的天使,又是另一回事。
更不要说,这个人是大名鼎鼎的东厂提督!
问都不问就直接抓人,那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舒良站在原地,依旧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慌乱,笑着拱了拱手说。
“陶总兵恐是误会了,咱家调人守在总兵府外,是承了太上皇旨意,负责外围保护,至于背后的这些人,只是跟进来送炭火,可不是什么闯进内院,至于太上皇身边的护卫,呵,不敬圣旨,口出狂言,咱家没有将他们当场格杀,已经是看了太上皇的面子了。”
外围保护?
送炭火?
这都是什么敷衍之极的理由?
陶瑾咧了咧嘴,看着舒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有些无语。
正想要开口反驳,但是话到了嘴边,却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他要反驳什么?反驳之后又该做什么?
这些理由固然敷衍,但是,舒良为什么要用这些一看就是假话的理由呢?
先前的时候,陶瑾因为担心太上皇出事,所以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此刻冷静下来,心中不由多想了几层。
舒良不可能不知道,这些理由都很荒谬。
但是,他依然用了。
原因就在于,荒谬的理由,也同样是理由,舒良将这个理由摆了出来,说明他愿意给个台阶,但是不怕撕破脸皮。
再往下想,陶瑾能够不接受这个理由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就像舒良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太上皇动手一样,陶瑾也不敢擅自拘捕一个手持圣命的东厂提督。
如果说,太上皇受了伤或者被冲撞了,那么,他当然毫不犹豫,会把舒良控制起来。
但是问题是,没有!
内院虽然一片狼藉,但是,太上皇身上却依旧整洁,没有沾上半点灰尘。
这足以证明,舒良在院中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涉及到太上皇本人。
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对于陶瑾来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舒良给出的理由再荒谬,他也唯有捏着鼻子认下这一条路!
一念至此,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小心的道。
“太上皇,舒良公公也是一时情急,并无冒犯之意,若因此将其抓捕,恐有不妥,还请太上皇明鉴。”
听到这话,朱祁镇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也知道陶瑾的为难之处,所以,倒是没有过分为难他,只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朱祁镇可谓丢尽了颜面,这一切,都跟舒良脱不了干系。
再次喘了两口粗气,朱祁镇死死地盯着舒良,半晌方道。
“赶快宣旨,然后,滚出去!”
面对这位太上皇的愤怒,舒良早已经可以做到无视,嘴角挂起一抹笑意,他拱手道:“遵旨。”
旋即,舒良终于展开了手中的玉轴绢帛,读道。
“上谕,甘肃镇守太监刘永诚,擅离职守,有失朕心,着命东厂提督太监舒良将其押送京师待审,钦此。”
将圣旨合上,舒良笑眯眯的递到跪在地上的刘永诚眼前,道。
“刘公公,接旨吧!”
相对于朱祁镇的愤怒,刘永诚就镇定的多。
早在决定赶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这个觉悟,他常常的叹了口气,转身对着朱祁镇一拜,道。
“太上皇,奴婢无能,不能保护您的安全,还请您善自珍重。”
说罢,他转过身,声音洪亮,以头扣地。
“内臣刘永诚,领旨谢恩!”
舒良将圣旨放到刘永诚的手中,然后立刻便有锦衣卫上前,同样将刘永诚绑的结结实实,押了下去。
朱祁镇脸色铁青,强忍着没有出声阻止。
他知道,刘永诚之所以毫不反抗,就是为了不再发生冲突,尽可能保证他的安全,所以这个时候,他不能冲动。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对着舒良开口道。
“好了,没事了吧,赶紧滚!”
这句话中的厌恶,简直遮掩都遮掩不住,但是,舒良却恍若不决,一拍脑袋,道。
“哎呀,多谢太上皇提醒,内臣的确还有一件事情,要请太上皇恩准!”
此刻的朱祁镇,已经是一句话都不想跟舒良多说。
但是,同时他也知道,他问或不问,舒良都不会不说的。
所以,他只想赶快将舒良打发走,口气越发的不耐烦,问道:“何事?”
舒良笑了笑,深深一揖,道。
“请太上皇移驾土木堡,亲自祭奠埋骨此地的,数十万大明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