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无奈之下只得低头认罚。
后来,事情传到了京城,陈循当然生气,觉得这个新任的御史,未免有点太不给面子了
要知道,大家同在朝为官,不说什么曲意逢迎,但是总归是要相互留几分余地的。
正常来说,遇到这种事情,御史们都会先通报在朝的老大人,然后让族中请家法处置,像周鉴这样明着打脸的,其实不多。
但是,生气归生气,陈循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是自家儿子先犯了事,所以,他只是写信回去,让族中长辈将陈容又收拾了一顿。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后来越传越广,周鉴倒是声名鹊起,被调进了京师里头成了吏科的给事中,陈循却落了个教子无方的名声,在士林当中,风评有损。
这就不得不让陈老大人心有芥蒂了,因此,瞧见这货蹦出来,陈老大人下意识的就皱了皱眉,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不过现在很明显是天子的主场,陈循还没有不长眼到这个时候往外蹦,只是心中不免冷笑一声,等着看周鉴吃瘪。
果不其然,周鉴站出来之后,天子也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问道。
“把持兵部?周给事中,你告诉朕,如何才算把持?是因着三人皆是于谦举荐,所以你觉得,他们被提拔到兵部之后,必会惟于谦之命是从吗?”
周鉴觉得这话不好接,所以他迟疑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
不过,朱祁钰也不需要他回答。
这个时候,如果是别人出面阻拦,或许还要多费一番唇舌,但是周鉴却不用,因为……
“周给事中,所谓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为国举才,亦是大臣本分,岂可因此而断定,受举荐之人,会因此而毫无原则,阿谀攀附呢?”
“朕没记错的话,今年年初江西乡试,主持者便是周给事中,可对?”
周鉴的脸色变了变,他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刻,天子便道。
“这一届江西乡试,有一士子名为彭华,名列乡试第二,被点为亚元,此人,周给事中可识得?”
这一下,周鉴的头立刻就低了下来。
这个人,他当然识得,不仅识得,而且和他关系匪浅。
只是,他没有想到,天子的消息渠道,竟然延伸到了如此地步,而天子自己,日理万机也就罢了,竟然连他这样一个区区给事中和一个连仕途都未曾步入的举人,都能够记在心中。
东厂和锦衣卫的势力,真的恐怖到了如此地步吗?
周鉴心中暗惊。
但也只是片刻,他便抬起了头。
这件事情,他心中无愧,自然也没有必要避讳。
“回禀陛下,臣不敢欺瞒,这名被点为亚元的士子彭华,乃是臣的授业恩师!”
一言既出,朝堂之上顿时无数个各种意味的目光,都望向了周鉴。
不得不说,这种关系,的确会引人遐想。
但是,周鉴却坦坦荡荡,道。
“陛下明鉴,彭华能被点为亚元,乃是他自身才学出众,非臣徇私舞弊,乡试过程中,糊名誊录,封场考试,臣并无丝毫逾矩,彭华的试卷,如今仍在礼部封存,可以派人查验,其人却有真才实学,能当亚元之名。”
不过,话虽是如此说,但是,朝堂上的老大人们,能不多想的却很少。
要知道,大家都是经历过科举的,其中的门道自然都清清楚楚。
在考场上做弊,是最低等,也风险最大的做法。
乡试不跟会试一样,题目由御前亲自圈定,乡试的题目,就是由主考官会同副考官商定几个之后,随机抽取的。
这种情况下,如果是自己的后辈亲人参与科考,随便透露一点什么,不比考场上作弊要稳妥的多吗?
所以实际上,当周鉴和彭华的关系被摆出来之后,他就已经有口难辩了,除非彭华能够证明自己的实力,但是显然,现在并不可能。
因为,到现在为止,景泰年间,还没有举行过任何一次会试。
与此同时,和周鉴一样,底下大臣们也纷纷惊疑于,天子的消息渠道之广与心思之细,竟然连这等小事,都能放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