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段日子以来,您心中一直在彷徨犹豫,我也相信,小杰也是一心为了杨家着想。”
“但是伯父,小杰自幼体弱,在京城见惯了阴诡风云,行事终究不够正大,杨氏一门的荣耀,从不是靠妥协赢回来的,门楣,需靠真刀真枪的拼杀保卫,一味的退让,只会变成毡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说句不好听的,若非伯父您一再忍让,平白放弃了大好机会,如今,昌平侯府岂会是如此两难,三弟又岂会被锁狱中,连年节都回不了家?”
看得出来,杨能的这些话,憋在心里许久了。
如今触景生情,接着酒劲儿,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
然而,杨能的神色激动,杨洪反而冷静下来,听了杨能的这番话,他眼中原本氤氲的些许醉意,顿时消散一空。
右手轻轻的转了转案上的酒盏,杨洪望着自家这个一向多谋的侄儿,开口问道。
“所以,你和小俊,觉得我不该听小杰的?”
杨能似乎也稍稍冷静了下来,想了想,开口道。
“伯父,我所说的,只能代表我自己,三弟如今身在狱中,他性格急躁易怒,我也不想牵连他多担心,所以,外头的状况,我也没跟他说。”
“至于小杰,伯父,小杰太年轻了,他总以为妥协和让步可以换来安宁,但是,将自家的生死性命,寄托在别人的仁慈之心上,无异于束手待毙,这一点,小杰不懂,但伯父您,应该明白的。”
杨洪没有说话,只是两道花白的眉毛拧了起来,定定的望着杨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杨洪继续问道。
“那,依你之见,我杨家如今该如何破局?”
“自然是竭力自保!”
很显然,杨能对这件事情早就有所思虑,杨洪话音刚落,他便毫不犹豫的开口答道。
“伯父,军屯的事,牵扯的不止是我杨氏一门,京中诸多勋贵,都有牵连,何况,除了咱们杨家人,您的部将旧属,也多多少少,都牵涉其中。”
“这一回,天子固然下了决心,要整饬军屯,但是,从天子行事来看,无论他再想整饬军屯,都不会让朝局大乱。”
“伯父若是愿意,小侄可以立刻联系边镇的旧将,让他们想法子出些乱子,不瞒伯父,这些日子,阳武侯府,成安侯府,还有宁远侯府等几家,也都递了话来,愿意助伯父一臂之力。”
“天子既然想要拿我杨家做法,那么就让朝廷瞧瞧,这几十年来,杨家到底为边境安宁,付出了多少心力!”
杨洪闭目沉吟了片刻,再睁开时,眼中仍是掩不住的震惊,叹了口气,他轻声开口道。
“你这是在玩火!”
“树大招风,这么做,你就不怕朝野上下,议论杨氏威逼朝廷吗?”
杨能所说的办法,其实并不复杂,也并不难做。
诚如他所说,杨氏一门,在军中人脉甚广,尤其是在边境,杨洪辗转一生,几乎各个边镇,他都呆过。
有不少他的心腹将领,现如今尚是军中主将,镇守一方,何况,他们当中有不少人,是受了昌平侯府的‘恩惠’的。
所以,杨洪若想动,一道书信送去,都不必出什么事,只要这些将领的奏疏齐至京师。
那么,对朝廷来说,便是一股巨大的压力。
若再加上有人在朝上配合,内外施压之下,度过眼前的难关,并非什么难事。
但是,杨洪始终没有这么做,因为,一旦这么做了,便意味着,再也没有回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