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这个孩子孝顺懂礼,对仕宦之途也没什么执念,我让他打理府里的事情,他倒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闻言,俞士悦倒是有些不悦,瞪了于谦一眼,道。
“你就是欺负冕哥儿孝顺,读圣贤书,哪有不想为国效力的,我看你是怕冕哥儿考中了,有人非议于你吧?”
于谦倒是也不生气,将手里的茶盏搁在面前的案上,淡淡的道。
“我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你还是说说自己吧,这么晚了过来,是出什么事了?”
俞士悦本也没有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只不过是借着话题平复一下情绪,此刻见于谦不愿多谈,便也提起了正事
“这消息不算隐秘,所以,你应该也听说了,今日……”
于是,俞士悦便将今天内阁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于谦。“廷益,这件事情,可不简单啊!”
话到最后,俞士悦的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重重的叹了口气。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应该算是,太上皇的旨意,首次出了南宫。
对,就是太上皇的旨意!
虽然名义上是端静皇后宣召常德长公主,但是,又是开家宴,又是让长公主携驸马进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真正下旨的人,是太上皇。
如今的朝堂局势,应该说大致还是平稳的,就算是有些波澜,也维持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尤其是天家的状况,虽然偶尔有天子的小小任性,但是,大面上来说,还是兄友弟恭,和睦友善的。
一方面,天子并没有苛待太上皇,而是好吃好喝的将他老人家供养在南宫,虽然派了锦衣卫在外巡守,但是,也没有明旨限制太上皇的自由,甚至,群臣在节庆的时候入南宫朝贺,也都没有阻止,至少在礼法上,是过得去的。
另一方面,太上皇自回朝之后,无论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总归是没有在皇位上过多纠缠,顺顺利利的重新正式当着众臣的面,下了禅位诏书,宣布不再干预朝廷政事,然后退居南宫安养,虽然近些日子据说有些荒唐,但是也一步都不曾迈出过南宫。
所以总体而言,可以看出,天家的这一对兄弟,还都是十分克制的。
事实上,如果这种状态能够保持下去的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俞士悦也清楚,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次下旨召见长公主夫妻,虽然到最后出了种种变故,而且也并不是直接以圣旨召见,但是,终归是释放出了一种信号。
那就是,太上皇虽然在南宫,但是,依然在关注着朝局。
不然的话,不至于任礼刚一进诏狱,后脚他老人家就要召薛桓进宫。
不过,相对于俞士悦几乎肉眼可见的忧虑,于谦就淡定的多,耐心的听完了俞士悦的描述,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道。
“的确不简单,不过也没什么,太上皇或许在南宫里待得闷了,召见一些亲近的大臣进去叙话,也是常事,天子都未阻拦,俞兄你着急什么?”
这话说出来,俞士悦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于谦,这副表情,比在内阁的时候还要震惊。
这,这,这,这还是他认识的于谦吗?
还是那句话,虽然说,薛桓到最后没有进南宫,长公主殿下也进了宫,大概率是跟天子说了什么,但是,这件事情的性质,却毋庸置疑是太上皇是试探朝臣和天子的容忍度。
换句话说,太上皇在尝试着从侧面开始重新影响朝政。
换了往常,知道这样的事情,他早就坐不住了吧?
怎么,这今天跟换了个人一样?
上下打量了一番于谦,俞士悦沉吟良久,方踌躇着试探问道。
“廷益,你莫不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