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洪的话说的复杂,但是其实意思很简单。
对于也先来说,起兵攻明,是他想要成为草原共主的必经之路,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消弭各个部落当中对黄金家族的崇拜。
但是,脱脱不花不一样,他本身就是草原的共主,所以,他想要吞并也先,并不需要冒着风险和大明开战,去争取所谓的‘名分’。
朱祁钰在上首听着,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应该说,杨洪说的是有道理的,脱脱不花和也先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既是姻亲,也是仇敌。
当然,其实除开杨洪刚刚所说的那两条路,也先要争夺汗位,还有一条路,就是等脱脱不花按捺不住,对瓦剌起兵。
如此一来,也先奋起反抗,如果能够战胜脱脱不花,同样也可以得到草原诸部的认可。
但是,这并不是也先想要的。
因为这条路的主动权,并不掌握在也先的手中,而是掌握在脱脱不花的手里。
他们两个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也先也深知,脱脱不花并非庸主,如果他真的对瓦剌动兵,那么便说明,他已然有了胜利的把握。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要么瓦剌和鞑靼之间,会长久的保持着这种虚假的和睦,要么就是脱脱不花率先对也先掀起战争。
而二者联合对大明发起战争,主导者只会是也先。
一是因为,脱脱不花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通过这种方式对付也先,二是因为,也先也不会让瓦剌来当这个炮灰。
因此,从心底来说,朱祁钰是倾向于认同杨洪的判断的,只不过,这种大事,即便是他,也要慎之又慎。
虽然说,他有前世的经验,但是,也正是因为看过了百年沉浮,朱祁钰才更加明白,任何一个微小的变故,都有可能引发截然不同的后果。
他那位煤山自缢的后辈,为了支撑庞大的军费,下令削减了驿站的驿卒,结果谁能想到,此举竟逼得无处可归的闯贼揭竿而起,最终攻入了京城,覆灭了大明神器。
前世是前世,如今是如今,前世的瓦剌并未遭受如此重创,前世的大明,也不曾和脱脱不花展开如此大规模的互市。
所以,前世的经验,最多只能作为参考,如果对其无比笃信,并且觉得一切必然会依照旧有的轨迹行进,那么,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朝局如此,朝政如此,其他的一切事情,亦是如此!
两世为人,朱祁钰如今早已和前世不同,并不那么惜身固执,但列祖列宗让他重回当下,他便要对得起大明神器。
因此,虽然心中已然认同了杨洪的话,但是,面上朱祁钰依旧并无任何表示,只问道。
“如此说来,杨侯觉得,大明没有必要防备瓦剌和鞑靼趁机入侵吗?”
这话问的口气似乎有些不善,一时之间,让杨洪心中也不由有些忐忑,沉吟片刻,他谨慎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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