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着眉头,孙太后望着依旧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朱祁钰,心中忽然生出一阵挫败之感。
这才多少日子?
距离军报到京,才不到七天的时间,这个原本毫无势力的郕王,怎么就变成了众望所归了。
甚至连勋戚和文臣这两个从来都不对付的势力,竟都同时为他求情。
看着底下纷纷拜倒的一干重臣,孙太后有理由相信,这个时候,即便是她开口,要免去朱祁钰的监国之权,恐怕也免不掉了!
他,大势已成……
短短七日的时间,他已经从受太后懿旨监国的宗室亲王,变成了朝野上下公认的主心骨,在朝臣心中的威望,只怕自己这个太后都有所不及!
听听这些人说得都是什么话?
简直就差说,眼下的朝廷,非郕王不可了!
孙太后心头气得快要吐血,但是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冲动,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诸位都请起吧,哀家还没老糊涂呢!”
略一停顿,孙太后索性起身,伸手扶着朱祁钰的胳膊,道。
“郕王,你这些日子的辛苦,哀家都看在眼中,朝会之事,是大臣们一时冲动,怎能怪到你的身上?你如此做,岂非让天下人都说哀家是糊涂之人?快快起来。”
孙太后带着温和的笑容,道。
“再说,明日便是太子册封大典,如今皇帝身陷敌营,宫中太子幼弱,正是你这等朱家宗亲匡扶社稷,扶保正统之时,岂可因一场朝会上的意外,便贸然请辞呢?”
“眼下危难之时,朝局少不得你,外朝的事情哀家不懂,你来处置,哀家绝不干涉,后宫里头,你也不必忧心,哀家和皇后照料着,你且放心,只要是为大明江山社稷,咱们同心协力,共保社稷。”
孙太后说得情真意切,伸手想要将朱祁钰扶起来。
然而朱祁钰却丝毫不为所动,仿佛听不懂孙太后的意思一般,仍旧跪在地上,再拜道。
“圣母,臣不过一介闲散亲王,实在不敢担此重任,恳请圣母三思。”
说罢,深深地拜在地上,再未抬起头来。
底下群臣见此情景,亦是苦笑不已。
天知道,到底是哪个地方惹到这位主儿了,难不成,是对大朝会上的处置不满意,但是有话您倒是说呀,这动不动撂挑子算怎么回事……
众臣一阵头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子里努力想着,该怎么规劝这位郕王殿下。
却无人注意到,另一旁的勋戚这边,一直未曾开口的丰城侯李贤深吸了口气,身子一动,就欲上前。
“让开,你们让我进去……”
就在此时,殿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侍立在孙太后身后的金英连忙赶出去,没过片刻,金英回来道:“圣母,殿下,外头是郕王府的内侍兴安,说是有要事禀报。”
孙太后一听是郕王府的人,顿时心中一沉,然而她还未及说话,朱祁钰便开了口,道。
“兴安?他不是陪王妃去探望母妃去了吗?怎么会到这里来,快叫他进来!”
这句话一出,孙太后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这对母子,真真是唱的一出好戏!
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这个什么兴安,如果不是吴氏派过来的人,她敢把眼珠子抠出来。
这个该死的李永昌,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废物!
不过殿内群臣,却是并不知道孙太后心中所想,他们反倒有些庆幸,因为兴安的到来,郕王不再提什么请辞之事。
不多时,金英领着兴安进来,只见兴安满头大汗,头上的帽子也歪着,身上的衣服更是带着不少灰尘褶皱,这番仪容,就跟刚才在朝会上打架的是他一样。
刚一进门,兴安就哭着拜倒在地上,道。
“殿下,您快去看看吧,那帮人嚷嚷着要咱们把贤妃娘娘打进冷宫,王妃为了保护贤妃娘娘,被那些人推了一把,人都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