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过去太上皇归朝之后的诸事,很多时候,像是召见大臣,下旨给天子,太上皇都是遮遮掩掩的,生怕别人看出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但是这一次,他老人家已然不打算遮掩了,就明摆着,是要替太子攫取利益。
目的不加掩饰,方式却改善了许多,不再以用太上皇权威下压,突破规矩的方式来做,转而以朝臣们能够接受的方式来做。
如此一来,即便是大臣们都看出了太上皇想做什么,但是,只要明面上的那个由头打不掉,很多事情就得好好办下来。
这种态度,其实有些类似于天子对太上皇的态度。
仔细想想,一直以来,天子不就是这样吗?
在诸多事情上,毫不掩饰对太上皇的不满,但是,该做的姿态,该有的恩遇,却丝毫不缺。
除了朝中最顶层的那一小撮人能够猜到天子真正的想法之外,满朝上下,四海之内,无不赞称天家和睦,为万民垂范。
现如今,太上皇和圣母,也开始有样学样了……
这不能说是坏事,但是,可想而知的是,之后的朝堂上不会太平了。
不过,就在一众大臣对未来的朝堂忧虑的时候,某个礼部尚书,心中却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次这事,怎么咋看都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呢……
见底下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开口,于是,朱祁钰便索性点了名。
“俞次辅,你是太子府詹事,如今太子出阁,各项事宜都是你在忙里忙外,对于官属一事,你作何想法?”
啊这……
怎么就先问我呢?
俞老大人心下一阵叫苦。
他刚刚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给理明白,但是,到底该如何表态,却还没想好。
刚刚太后的态度已经表示的很清楚了,可她老人家施压的是皇帝,而不是诸臣。
所以,实质上来说,他们这些大臣,并不能拿太后的话说事儿,可天子这边,之前又一直态度暧昧。
这一下子两方对垒,该如何表态,就是个大问题了。
他本想着,稍晚些开口,怎么也能先探一探情况,可谁曾想,这一堆七卿大臣都杵着,天子偏先点了他的名。
不过,叫苦归叫苦,天子垂问,不可不答。
因此,只稍一踌躇,俞士悦便开口道。
“陛下明鉴,关于东宫官属一事,此前朝堂之上,已经多次商议过,有赖陛下看顾太子之心切切,如今东宫各衙门已然齐备,只是人手还有欠缺,待太子殿下出阁之后,陆续补足。”
“如今,殿下出阁之礼已成,不日即将再开经筵,的确也该增补东宫官员,此前蒙陛下恩准,已命翰林院倪谦调任太子府右庶子,万安任右谕德,为太子殿下讲读。”
“然少詹事一职,仍有空缺,臣斗胆,举荐翰林院周洪谟,任翰林院少詹事,辅佐太子殿下。”
太子出阁,虽然说是没有什么人手,但是实际上,偌大一个东宫,不可能真的没有人。
像是诸多负责杂事的通事舍人以及吏员,都早已经拨了过来,不然的话,开府出阁这么多的杂事,总不可能真的让堂堂次辅大人亲力亲为。
不过,真正算作是属官的,其实没有几个,除了熟悉的俞士悦,徐有贞,余俨之外,还有便是倪谦和万安。
他二人是早就定下来,为东宫讲读的人选,只不过,他们负责的是授课,所以,虽然被调了过来,但是一直都没有到任。
当然,这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二人隶属于右春坊,本是萧镃引援进东宫的。
可如今萧镃……
不过,就像俞士悦说的,如今出阁之礼已成,马上就该开始授课了,他们二人自然也该赴任了。
至于少詹事,这个其实俞士悦早就想提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春猎之前,他就跟皇帝提过,当时皇帝答应的倒是爽快,让一众大臣举荐人选。
可真的推举了上去,却又没了下文,再加上春猎和出阁等等诸事繁忙,俞次辅也就没有再提。
如今既然说起了东宫官属一事,他也就顺理成章的,再将此事抛出来,试探天子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