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就连当初太祖皇帝也是认可的,不然的话,他老人家不会如此优容科道,时常强调要通畅言路。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谏诤皇帝并不是错,只管谏诤皇帝,才是错。
想来,这也是天子刚刚那番话的意思。
沉思了片刻,陈镒开口道。
“陛下,谏诤君上,风闻奏事,监察百司,乃是科道言官之本分,依臣之见,如今言官之问题,如陛下所说,在对百司监察不严,对权贵有所畏惧,过分关注天家之事,另有少数人,以风闻奏事之名,不察实情,滥加弹劾。”
“故此,臣以为要解决问题,当提振言官信心,保持监察百司之权,不受外力干扰,言官行使职权,不受权贵报复。”
“同时,加强对言官的考核,许风闻奏事,但不许仅凭只言片语,妄下定论,更不可邀名买直,宫中之事,若不涉朝局,不违典制,言官不可借此故意触怒君上,以求直名。”
“如此数管齐下,当可有所效果!”
作为风宪官的大头目,陈镒的这番话,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甚至于,仔细去听就会发现,他的核心意思,其实还是要加强言官的职权,保持独立性,在此之上,才是对言官的限制。
然而,闻听此言,一旁的王翺却皱眉摇了摇头,道。
“总宪此言,有些过于保守了。”
“提振言官信心,固然是要的,但是,这话说着容易,做着却会遇到困难重重。”
“保持监察百司之权,不受外力干扰,如何保持?”
“言官行使之权,不受权贵报复,又该如何保证?”
“还有,风闻奏事和仅凭只言片语妄下定论如何判定,言官言事,是否为邀名买直,又如何判断?”
“若有言官仍旧只奏宫中之事,该如何处罚?”
“这些问题若不解决,总宪所言,便是空谈矣!”
朱祁钰坐在御座上,看着王翺抛出来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眼中浮起一丝笑意。
看来,陈循对王翺的弹劾,也不是没有效果的。
至少,眼下这位首辅大人,比以前是有了长进的。
所以说,有些时候,碰碰壁不是什么坏事,反而能够让人更加清醒一些。
内阁之设,是为了调和内外,缓和皇帝和外朝部院之间的直接冲突,这也就意味着,内阁要同时面对外朝和皇帝。
这听起来是一句废话,但是,越是简单的道理,却越容易被人遗忘。
所谓大道至简,便是此理。
既然是要同时面对外朝和皇帝,那么,内阁要考虑的,就应该是双方面的反应。
对待外朝,要想方设法提高自己的威望,树立自己在朝中的地位,这一点没错。
但是,对待皇帝呢?
难道仅仅靠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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