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诺诺还在洗澡，但里面并没有传出什么擦拭的动静。

“诺诺？”

“怎么不说话？”

方游不得已开了【气息感知】的效果，他看到夏诺正蹲坐在浴缸里，一动也不动。

这会儿方游的心也立刻乱了起来。

“喂，诺诺——”

“你再不应我，我就进来了……”

方游慢慢推开浴室的拉门，氤氲的蒸汽里，夏诺正蹲坐在泡满热水的浴缸里。

虽然套间的温度不低，但是夏诺一直抱着身子在水里作出微微颤抖的动作。

“诺诺……诺诺？”

此时的夏诺眼神目光空洞，方游唤醒了好多次才终于回过神来。

“你……还能自己洗吗？”

夏诺没说话，而是试着扶着浴缸的把手，然后艰难从浴缸里起身。

但她只是微微站起一小会儿，就颤抖着要跌坐下去，方游上前迅速扶住了她。

“我腿坐麻了。”

她笑着对方游说。

夏诺的声音无比的柔弱和无力，连发出声音都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我帮你擦一下。”方游轻声对夏诺说道。

“好。”

方游和夏诺从小一起长大，其实也一起洗过很多次澡，虽然很多时候都是背着夏安阳洗的，而且基本是幼儿园之前的事情，但是对于方游来说，那依稀还是昨天的事情。

他先是垫着浴巾将夏诺抱出了浴缸，接着用浴巾小心擦拭着夏诺的身体。

这个时候的方游对夏诺的身体没有任何生理上的想法，他满脑子都想着的是要尽快帮诺诺穿上衣服，不能再让她也着凉了。

身上都是要擦干净的，凝结在身上的水汽让人感觉到烦闷。

头发也是一定要擦干净的，因为头发湿漉漉的很容易感冒，而且也会影响心情。

脸也擦干净……

方游换了小的更加柔和的方巾帮夏诺擦脸。

夏诺现在就像是个精致的玩偶一样，任由着方游的摆弄。

她现在还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目光没有聚焦，乱糟糟的湿漉漉的头发将她漂亮精致的脸蛋都遮住了。

方游帮她换上了浴袍，接着便抱着她来到床边坐下，方游让夏诺坐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便开始给她吹头发。

龙城气候干燥，吹风机吹头发要用比较亲和的肌肤模式，不能开热风强档对着头发吹，这样发丝很容易干枯、毛糙、分叉。

这样虽然吹的时候会吹得久一些，但是柔和的感觉会让人很舒服。

“好了。”

方游把吹风机放在一边，接着便轻声询问着怀里的夏诺：

“要不要我抱你到床上睡？我去洗个澡。”

夏诺轻轻摇头表达不愿意。然后转身换了个方向，埋进方游的怀里，然后一句话也不说。

眼神目光依然是有些带着点空洞的感觉，就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样。

……

方游非常非常，非常理解此时诺诺的心情。

一般和爷爷奶奶亲的孩子，对爷爷奶奶都存在着很深的依恋感。

但是对于诺诺来说。

她连哭的次数都非常少。

从小沐浴在幸福里的诺诺，可能正在真正体验“失去”这个词的个中滋味。

没有人会想要体验这种感觉。

因为没有什么失去是会感觉开心的。

用到了“失去”，那就意味着对方一定是自己很重要的人。

就这样，夏诺在方游的怀里依偎了很久，这才轻声对方游说道。

“我想看一眼奶奶。”

“……”

“不可以吗？”

“明天再当面回去看吧……”

“其实，我刚才在你怀里睡觉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奶奶了。”

夏诺轻声说。

“她对我说，她要去见爷爷的星球见爷爷了，让我不要挂念她。”

“她跟我说，她想念爷爷很久了。”

“她真的很想见他。”

“但你觉得……这是奶奶的心里话吗？”

“……”

“也许……”

方游说完这个词就有点后悔了。

他应该明白的。

这个时候重要的并不是回应，而是倾听。

而与此同时，夏诺这个时候也摇了摇头。

“我不觉得……”

“这只是……这只是我在为没有去及时见奶奶，给自己借口罢了。”

“奶奶以前和我说，人死了以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人死了就是死了。”

“没有魂灵的。”

“不会到星星上，不会魂归黄金王座，也不会听我的话，跟我一起到月球去……”

夏诺说到后面，越往后说，她的声音就变得越破碎，她的眼泪顺着眼角一直不停往下流着，最后演变成啜泣不止的状态。

她的身子埋进方游的怀里。

眼泪流进方游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