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黑着脸将轻薄布料浸入水中。
得益于去岁曾随兵出征,从未伺候过人的他,近观过军士们下河嬉闹、搓洗衣裳、处理野禽。
不成想,如今皆实践在了虞茉身上。
赵浔眉宇沉沉,耳廓滚烫,直至原就洁净的女子外袍浸饱溪水,终于松一口气。
草屋门前燃了火把,虞茉便立在檐下发呆。夜里风凉,她抱臂轻轻搓动,鼻头因困乏而微红,似是一株迎风便倒的羸弱青草。
他依言将外袍挂高沥水,心道,真是兵荒马乱的一夜。
又不禁想,若是江辰在此,会如何做?
继而,意识到近来自寻烦恼的假设频频增多,他面露困惑,朝用眼神催促的少女走去。
熄了油灯,二人位置改换。
虞茉不似先前的赵浔那般悬空身子,是以逼仄小床之上,肩并着肩,膝并着膝。
难以忽视的温热,透过薄薄衣料清晰传来,几乎将他蒸熟。
赵浔犹豫一番,思忖着侧卧拉开距离。不料,他方撑起身,干草因摩挲发出响动。
虞茉如惊弓之鸟般扑入他怀中,埋头道:“你、你有没有听见?”
她的气息不再虚无萦绕、若即若离,而是结结实实砸了过来。
乌发顺滑如缎带,蹭过赵浔紧绷的下颌;鼻息浅浅,喷洒在拉扯间不自觉敞开的领口。
痒意直窜心底。
赵浔抿了抿唇,半晌说不出话。
“阿浔。”她颤着嗓音唤道。
赵浔被迫躺回原处,喉头发堵,终是忍不住抬掌轻抚她的背,一触即离:“别怕。”
虞茉情绪稍缓,眸子警惕地扫了扫四周,不忘辩解:“我并非怕,只是、只是觉得恶心。”
夏日的女寝,莫名涌出来黑色不知名小虫,尖叫声此起彼伏,几乎成了保留节目。真不能怪她娇气,想她一个平凡女孩,生活在文明而便利的时代,如今难以适应方是寻常。
自我开解过后,虞茉勉强露出笑意,却有些不舍从赵浔怀中退开。
他身上好暖,像是熏了香的手炉。
虞茉斟酌着问:“你冷不冷?”
“不冷。”有内力傍身,赵浔又常年习武,夜风拿他无可奈何。
静了片刻,虞茉循声仰头,月华揉碎进她的眼眸,光波潋滟。她羞赧地开口:“可是,我有点冷——”
“亿点点。”
“……”
这回,赵浔不容分说地将人拨开,语重心长道:“你不过及笄之年,也未与江、与我正式议亲,如此已是逾矩。”
虞茉眼皮直打架,含糊应声。
赵浔愈发心绪难安,趁酿成大错之前,试图坦白:“若我并非江辰,你待如何?”
“困!”她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额角抵着赵浔的肩,嘟囔,“我要睡觉。”
被弱声弱气吼了一通,赵浔缄口,生平第一次有了悔意——当时应该出言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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