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学着学着就到了年底。秦大老爷早早安排了京城里的事,带着秦朗在年前赶回了杭州。
这是秦妙最后一次在秦家过年了,她素日没心没肺的,到了除夕这日也变得敏感惆怅起来。老祖宗好像比往年多了几丝白发,爹爹眼角的皱纹又深了,嫂嫂顶着硕大的肚子快生了,看得哥哥干着急。而她从小的玩伴秦朗,今日也变得更闷闷不乐了。
秦妙拍了拍他越加厚实的肩膀,笑嘻嘻地说:“你不是说今年从京里带了好多烟花么。让我见识见识呗!”
秦朗点点头,与屋子里的大人们打了招呼,得了允诺后带着秦妙往小院走。
杭州城的冬日不下雪,除夕夜里除了凄冷,还是凄冷。秦朗和秦妙并肩走着,自始至终没开口对她说上一句。好几次她都挪了嘴,尝试和他说话,可话到嘴边却也开不了口。
从没觉得去小院的路能有那么长,直到身旁的人就着冷风说:“阿暖,过完年我又要去蜀地了。”
“爹爹的意思?”
秦朗轻轻“嗯”了一声,继而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这次去可能要大半年。我送不了你出嫁了。”纵使后知后觉如秦妙,也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不自在。
秦妙有些难受地看着前方,身旁的人从小到大陪着自己疯玩长大。有着哥哥一般的呵护,也有着兄弟一般的仗义。这样的人不能看着自己出嫁,心里说不难受,那是骗人的。可嘴上还是淡淡地回应:“好,我知道了。”
“阿暖,以后去了侯府,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人欺负你了,你就来找我,别自己躲在一边哭。”
秦朗还记得阿暖五六岁的时候,胆子很小。有一次他为了捉弄她,将刚从池塘里抓来的青蛙放在她的绣鞋里,把她吓得半死。以后她看到自己都绕着路走,自己花了好久的功夫才把人哄了回来。
他不想阿暖再被欺负,即便是自己也不行。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此生是没有就娶她的,一直很想守护她一辈子。可如今她就要去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了,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否护得住阿暖…
秦妙就知道秦朗是不会真的冷落她的,扯着脸皮与他说:“谁能欺负我,我没欺负别人都不错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这是她最后一个除夕夜,她与她的儿时玩伴足足放了一夜的烟火。漆黑的天幕一次次地被烟花照亮,幻化出各种形状,暖暖地映在他们的脸上。男儿温柔,女儿爽朗,天地仿佛之只剩下了彼此,和眼中的一束光亮。
开春过后,秦朗就走了。秦妙也开始繁忙起来,再过两个月自己就要行真正成人了。康嬷嬷的规矩和礼仪已教得差不多了,平日单独搁出半个时辰巩固练习,其余的时间秦妙都是在陪伴家人和练习书法中度过。
琴棋书画课的师傅已经遣散了,因为秦妙实在没有当才女的天赋,若说稍有兴趣的,也只有书法了。可偏偏闺阁女子常习的簪花小楷,秦妙虽练得不错,但总嫌弃过于端庄,反倒让秦昱找了行楷字帖来练。
日子如水般流过,小侄子的满月也过了,三月十五的及笄礼也在老祖宗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中操办完了。
终究,秦家阿暖要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