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俞走后伊蕾娅又读了一会儿圣诗集,就上床睡觉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什么人在喊叫,还伴随着哭声。
兔子小姐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什么噩梦,然而从床上睁开眼睛后,那喊叫声却并没有消失。
少女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她披了件衣服,从床上爬起来,推开窗,就看到夜色中有道人影正被卫兵给架到石堡前的那片空地上。
伊蕾娅借助月光依稀辨认出那道人影正是上午那个自称船匠的菲兹威廉。
于是她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顿时睡意全无,快步向楼下跑去,来到了安置简的那间屋外。
正好撞到了一个侍女从里面出来,那侍女的手里捧着一只空碗,那只碗中还残存有一些药渣。
兔子小姐问道,“她怎么样了?”
侍女低头走路,没想到屋外会多出一个人来,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木碗差点摔在地上,而等看清来人的样子,她又被吓了第二次。
”伊……伊蕾娅小姐。”侍女结结巴巴道,“我按照您的吩咐,好好照顾那孩子,但是她……她病得实在太重了。
“刚刚又开始腹痛,皮肤上还出现斑块,她的哥哥就又吵着要我们叫草药师来。”
“你去找草药师了吗?”伊蕾娅问道。
“去了,您说过他们有什么要求,我们都要尽量满足,我去把维克草药师从床上喊了起来,但是维克草药师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把之前开给她的药又煮了一碗,可简喝下去后就开始呕吐,几乎全吐出来了。”
“那你们有按我说的为她祈祷吗?”伊蕾娅又一脸严肃道,“如今只有琵西雅女神才能拯救那孩子了。”
“我是这么做的,但是……那孩子和她的哥哥,他们是海神克劳狄斯的信徒,他们只愿意向克劳狄斯祈祷。”侍女迟疑了下还是道。
兔子小姐揉着太阳穴,头痛道,“怎么又多出一群异教徒来,海神克劳狄斯,呃……你没有告诉他们这里是西境吗,离大海遥远的很,克劳狄斯可管不到这里来。”
“我这就去跟他们讲。”
“算了,你还是继续留在这里照顾那孩子吧,我去跟她的哥哥谈一谈。”
伊蕾娅说完不等侍女回答就向石堡外走去。
菲兹威廉这时的呼喊声已经变得很小了,因为他被卫兵捆在马厩外,嘴巴里还被塞上了一块儿破麻布,只能发出粗重的鼻息声。
船匠的话让少女不由也有些动容,继而又生出了一丝迷茫来。
信徒们对于神明的崇敬难道不应该是无条件的吗?
不管在任何教派中,虔诚都是一直被反复提及的重要品德。
可是少女扪心自问,如果将她放在和菲兹威廉同样的处境下,她的选择恐怕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实际上就在那些蜥蜴人即将包围茶杯堡的时候,兔子小姐自己也曾偷偷的向星期六祈祷过,虽然那树上的图案后来又被她给划掉了。
相比之下裘德则更为干脆,这位恩里克斯家族的后裔直接将布拉提斯大陆上的所有神明都斥为骗子与小丑,不过却唯独对一位神明心怀忌惮与敬畏。
因为那位神明拥有着他曾亲眼目睹过的神奇伟力。
而那些伟力与神迹伊蕾娅同样一点也不陌生,甚至多到她已经麻木习惯了,以致渐渐视若无睹。
伊蕾娅忽然明白了这段时间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浮躁与焦虑。
并非因为对女神不够虔诚,恰恰相反,她正是因为与琵西雅的联系,所以总是想下意识的忽略身边的另一股力量,那股真实且强大的力量。
她害怕那股力量会让她继续动摇,做出在政治上并不明智的决定来。
但是她不应该因为自己的这份恐惧,而替其他人也做出选择来,尤其是生命攸关的选择。
又沉默了一会儿,少女再次开口道,“或许,你的妹妹还有救。”
然而菲兹威廉这会儿反倒忽然泄了气,他那张本就苍白的脸庞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您不用骗我了,我知道银月女神就是西境最强大的神明,如果连她都束手无策,那我妹妹她……”
“不。琵西雅并不是西境最强大的神明。”伊蕾娅打断了船匠。
而她的这句话一说出口,让菲兹威廉都愕然了。
韦廷家族的年轻人,这辈子都还没见过有信徒亲口承认自己所崇拜的神明并不是最强的。
少女却没给他继续质疑的机会,顺着先前的话说道,“你们的运气不错,那位神明在人间的代言人如今也在绿野,我现在就派人去请他,你也赶紧回去照顾你的妹妹吧,一定要让你的妹妹撑到那人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