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先生习惯性摸过大茶壶来灌了口,然后将食指在湿润的嘴皮上沾了沾,小心翼翼掀开下一页,复又眯着眼睛探着脖子读起来。
唔,原来哥哥是抱养的!
这就对了嘛,童养夫!我懂!
孙先生了然得砸吧下嘴儿,很有点成竹在胸的得意。
不过若只是这样,倒也算不得一等,来来来,我看看下面的……
什么?佳人吐血了?!
才见峰回路转,却又逢佳人抱恙,着实叫内心深处自诩才子的男人们揪心,孙先生几乎从大圈椅里面弹了起来,忙不迭去翻下一页。
嗯?
嗯嗯?!
这就没了?!
他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猛地抬头,直勾勾去看秦放鹤。
秦放鹤微笑,颔首,“家中长辈未写完。”
孙先生:“……”
人言否?
他瞅了秦放鹤一会儿,倒没怎么起疑是这小子代笔。
一来这两份手稿字迹截然不同,风格迥异,断然不是一人所为;
二来么,这两个本子看似轻描淡写,其中却蕴含颇多道理,更兼见多识广,非有阅历者不能为。
两位先生如此大才,之前却未曾崭露头角,着实埋没了。
短暂的安静过后,孙先生忽嘿嘿笑起来,一拍脑门,短胖的脸上头一次显出和气,“果然是我年纪大了,许多事都记不得……”
说着,就转身往后头去。
秦山凑到秦放鹤耳边,低声嘀咕,“胡说八道,我爹看着比他大一轮呢,我啥时候尿炕都记得清清楚楚。”
秦放鹤忍笑,“生意人的嘴,骗人的鬼,听听就算。”
这话说得有趣,秦山也跟着嘿嘿发笑。
说笑间,孙先生抱着一大包东西去而复返,行至秦放鹤跟前打开来看,却是些笔墨纸砚。
都是两刀玉版纸,一支兔毫笔,一条长墨,如此攒了一模一样的两份。
“既是为本店操劳,断没有自掏腰包的道理。这是与二位先生的,上回忘记,今日补上,劳烦小兄弟带去。”
孙先生面不改色地扯谎。
下回千万用好纸正正经经地写,那草纸又薄又糙,还洇得厉害,看得眼睛都要瞎了!
秦山暗暗吃惊,在心里吃力盘算,这得多少钱?
一刀玉版纸就六十文,那只毛笔好像也得几十文,再有墨……乖乖。
就这么白给了么?不要钱?
天爷咧,读书真的能挣钱!
这叫什么来着?哦,以前大哥好像说过,叫,叫……哦,书里有金屋子!
秦放鹤对此早有预料,也不推辞,俱都收了。
要得到别人的重视,自然要先展现自己的价值。
不见兔子不撒鹰,换做是他,他也这么干,倒不觉得孙先生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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