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乔山朝下面的平阳县看去,自然不可能和两千年之后那样璀璨一片,但是大片的田野中,零星点着几个村落,就像是漆黑一片的湖泊中,浮现出了几个荧光闪闪的白玉盘,另有一番不同的味道。
荀昭只贪着看景,对于身边竟是有些浑然不觉,四面环顾了一番之后,才想起卫青带自己来这里不可能只是看风景。
于是连忙转过身,想要去找卫青,可是刚刚回过眼来,还没见着卫青,忽得就吓了一跳。张了张口,几乎要喊出声来。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道高大的人影,已是站到了自己的身后。从身形上看,绝不可能是卫青。人影的面孔上,两只精亮的眸子,也正直直的盯着看自己。
这人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荀昭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脑子里也有些蒙,适才随卫青攀上山顶的时候,明明看见眼前是空空的一片,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更可怕的是,这人走到自己身边,自己居然是一直浑然未觉,丝毫都没有现动静。
虽说山顶上风大,已是有些微凉。可荀昭身上的衣裳,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汗水浸透,被山风一吹,更是觉得背上一阵作冷。
“卫青拜见师傅。”荀昭正要开口去叫卫青,已是听见卫青在一旁唤了一声。
人影虽是听见卫青在唤,却仍是把目光落在荀昭身上,上下左右好好打量了几回,才是渐渐的露出一丝笑来,虽然笑的有些难看,但是也算和蔼。
荀昭顿时只觉得身上的压力大减,大大的喘了几口气,抬手在额头上抹了几下,在脸上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意。刚才既然听见卫青唤这人作师傅,那么自然应该是没什么危险了。
“你入了卫氏?”人影又看了荀昭几眼,才转过了身去看卫青,声音里略带着几分惊愕。
“徒儿已是被郑氏宗谱除名。”卫青的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尴尬,放低了声音,把前几日的事情经过略说了一回。
乘着卫青分说的时候,荀昭也是把面前的这人好好打量了几回。见此人穿一身褐色衣裳,虽是生得略有些粗犷,行止却是和善。
朦胧的月光下,依稀可以看见两条浓黑的剑眉横在额上,听卫青说到愤处,也是不禁微微一挑。手中提一把五尺长剑,不时的在地上顿几下,像是在泄着心中的愤懑。
难道卫青就是随他学的舞剑?荀昭猛然间想起了些什么。
“我几次见他郑家举止,并非善辈。离了郑家,倒算也是好事。”听卫青说完,褐裳人也是沉寂半晌,哼出两股粗气。
转回身来,目光仍落到了荀昭身上。荀昭既已是知道此人是卫青师傅,即便是被盯着看,也没刚才那般不自在。
“你便是荀昭?”褐衣人先行坐下,然后摆了摆手,示意荀昭和卫青两人也在面前坐下。
“荀昭见过先生。”荀昭连忙微微欠身行礼。跪坐在山顶的岩石上边,虽然有些微凉,也有些矸得疼,但是吹着山风,感受着其间的凉意,也觉得颇有些逍遥自在。
褐衣人直直的盯着荀昭的眼睛,笑了几声,忽然伸出一只手,朝着荀昭胳膊上抓来。
荀昭下意识的想要闪身躲避,可是明明眼见着那只手伸过来的很慢,却是还没等回过神来,手腕已是被对方抓在手里。若从旁边看,竟然像是荀昭自己侧过了身,把胳膊送到对方手上一般。
“肌体虽是健壮,血脉却仍是有些淤积,想来从前也是体弱多病。”
没等荀昭再反应过来,褐衣人左手的两指已经闪电般的搭在荀昭的手腕上,然后飞快的说出了一句话来,荀昭顿时又是大惊。
在荀昭从这具身体里继承的记忆里,当年的荀昭确实是有些嬴弱。也正是因为知道这具身体不那么健壮,而这个时代的医学也不怎么达,所以在这七个多月里,荀昭一直都在坚持着打磨身体。
每天清晨起来在屋后射上一百支箭,然后再自己提着书简去学塾,下午肆学之后,再射一百支箭。晚上睡觉前,如果觉得不甚劳累,还会再做几十个俯卧撑。
而自从到了平阳,虽然每次里来回学塾,都是由左小虎驾车接送,不需要再提着竹简来回走。但是荀昭也按照叔父的吩咐,把每日练箭的数量提高到了三百次。
来回学塾的路上,若是遇见平坦的地方,更会从左小虎手上接过缰绳,让左小虎教着甩上几鞭子。所以相比在临汾时,荀昭的运动量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加大了。
连续几个月的打磨,荀昭自己也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只说这回随着卫青上山,有一半走的都是偏僻小路,如果放在几个月前,荀昭未必能坚持得下来。
可是眼下面前的这位褐衣人,只在荀昭手腕上搭了几下,就不但知道了荀昭现在的身体状况,就连从前的情形,也像是亲眼进过的一般,随口说了出来。
高人……两个大字,顿时就从荀昭的脑海里蹦了出来,这一回,咱遇见高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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