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从龙椅上站起身,挥退就要上前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很快殿内就仅剩他自己,信步从御阶走下,看着空旷无比的大殿,眼前仿佛还站着方才的那群人。
站在方才胡惟庸所立的位置望向龙椅,沉思许久后又绕着殿内御柱看了起来,最后站定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带着孤傲与不屑。
随后就负手出了大殿,无数挎刀持戟卫士往来奔走的太监们齐齐下拜,目光所至无一站立之人,所谓天子之威,如是而已……
午时朱标陪着马皇后用了午膳,两个孩子耍闹了一个上午吃了几口奶也是睡下了,老朱照往常一样自己在谨身殿用了膳,膳食比平日多叫了一只鸭子。
马皇后放下筷子略带忧愁的说道:“放才来人禀报的消息我也听到了一些,这会儿命妇们也急着递了帖子请求入宫拜见……”
朱标咽下嘴里的食物道:“母后不必忧虑,父皇自有主张,外命妇入宫不便,近日母后还是不要接见了。”
马皇后叹道:“说不见就不见了?都是多年的姐妹,有些还是我一手操持的婚嫁,这种时候冷眼旁观,往后还何以自处?”
朱标闻言也是无奈,马皇后情况特殊,昔年坐镇后方之时多少将帅臣子们的家小妇孺都是她一手照料的,相处久了自然有情谊。
“儿臣也只是说说罢了,一切都还是按照母后自己的意思办。”
命妇们见了也就见了,朱标也只是担心自己母后因此忧思过度,说到底又不是武周时期,女人们想左右朝政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是一起哭诉罢了。
“我是真有些不明白你们夫子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魏观高启犯了忌讳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借此停罢科举,原先你们夫子俩不是最看重此事的吗?”
朱标挥手让人退下,然后才开口道:“所谓科举恩科,说到底是为了施恩于天下士子,结读书人之欢心,使其自入仕途牢笼之中。”
“主旨既不是选才用官也不是教化天下,而是牢笼志士,让天下有才智之人都去钻研章句皓首穷经,一门心思做官晋升,读书人安稳了,这天下纵然还有人造反也终不过草寇莽夫之流难成气候。”
马皇后闭眼叹道:“那不是正合你们父子的心思了,为何还要如此逼迫他们?如此阵仗他们不想反也要反了,而且是读书人带头造反。”
朱标能看见他们,他们自然也看见了太子,察罕领着人赶忙下拜:“臣察罕携领幼弟阿拉坦乌拉拜见太子殿下。”
察罕的礼节很标准,其幼弟以及仆从们就有些怪异了,不过也不奇怪,毕竟蒙汉行礼的姿势并不相同,往后多练练就习惯了。
朱标伸手虚扶道:“免礼吧,倒是不晓得令弟也来了,该是让本宫早知道才好。”
那少年用磕磕巴巴的官话解释了几句,朱标没太听懂但还是温和的点了点头随口夸了他几句,然后目光就落在了黑布上。
随后又看向蒋瓛,见他点头才安心下来,蒋瓛作事稳妥,敢点头必然是清楚里面有什么了,于是便当先走进了殿内,其余人躬身跟上。
蒋瓛跟的最近低声快速说道:“阿拉坦乌拉,蒙古语意为金山,确实是纳哈出最疼爱的小儿子,黑布之下有海东青以及极品东珠。”
阿拉坦乌拉,金山,纳哈出屯兵二十万众于金山,于此为幼子之名,确实可见其疼爱之意,难怪察罕今日的脸色有些不对。
虽然察罕掩饰的不错,但朱标还是能察觉出那丝抗拒不满,估计是认为自己辛辛苦苦在大明求一一线生机,眼看大事将成,自己父亲却突然派弟弟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摘桃子吃现成的?
朱标笑容满面的坐下,顺便也给察罕兄弟赐座,阿拉坦乌拉并没急着坐下,而是不顾兄长的黑脸自顾自的献上他从辽东带来的珍宝。
黑布掀开两只纯白色神骏无比的鹰隼首先露了出来,扑扑凌凌,煞是威严,两只如白玉所造的爪子很是醒目,鹰头顾盼之间摄人心魄。
辽金衅起海东青,玉爪名鹰贡久停,朱标熟读史书,宋辽金时期的更是一清二楚,这海东青的大名也是久闻了。
阿拉坦乌拉神采飞扬的介绍道:“启禀大明皇太子殿下,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其中又分秋黄、波黄、三年龙、玉爪,纯白色的玉爪最为罕见…其力之大,如千钧击石,其翔速之快,如闪电雷鸣…”
阿拉坦乌拉的半汉半蒙两掺的话很怪异,好在无论是察罕还是蒋瓛都能听懂,帮着翻译解释下倒也让朱标都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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