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子殿下终于赶来了,宋濂精神微微振奋,竭力咽下口中的参汤,又示意太医施针,让他能交代好后事。
朱标坐在榻前握住已经枯瘦下来的手,其掌心冰凉但很滑腻,朱标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开口了。
宋濂的目光黏在朱标脸上,看着他哀痛的表情笑道:“殿…殿下,这几日是不是没歇息好,您要多休息,要以国本为重…”
朱标应道:“是,都听夫子的…”
随着太医下针后抽身退下,宋濂的精神明显的振奋了起来,但朱标能感受到,手中握着的手越发冰凉了,好像比外面的雪还要凉。
“老臣家里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殿下也莫要因顾念老臣而多做提拔,宋瓒也非为官之才,能在国子监教书已经勉强了。”
“朝中之事,殿下悉透而明,臣早就无有教者,只是为人主者,还是要多以宽怀,圣上开国而伟烈,虽用重典治世,然天下黎庶皆蒙其恩,而无敢有异言。”
“殿下将来承继大业后,定广施恩惠与官员与民夫与工匠与商贾与外藩子民,要停下开拓之锋刃,惜民力而促繁衍…
“要长与修心养性,己身德行,人之至宝,心中自有圣人,何劳外慕,养吾心而能够冲然、渊然…存明心而克除人伪,便能与天地并运,与日月并明,与四时并行,实现君子之道”
朱标不时点头,而宋濂的声音也渐渐变小,最终在一众弟子及家小的注视下安然离世,室内本就压抑的啜泣之声渐渐大了起来。
朱标呼出一口气,将夫子的手轻轻的放回被褥之中,年幼时老朱常年在外征战,除了自己母后外,陪旁他最久的便是宋夫子了。
朱标能有今日之能,绝对是离不开老夫子的谆谆教导,他初来时,是有些瞧不上这老一套的经学典籍,是宋濂让他认识到其中的天地万象,为人处事修身治国皆在其里,尽可求之。
宋府一直忙到清晨,宫里也传来圣上宣布辍朝三日的消息,没多久又有内宦前来宣旨缅怀,最后一句是“濂事朕二十三年,未尝有一言之伪,诮一人之短,始终无二,非止君子,抑可谓贤矣!”
这是来自朱元璋对老臣的盖棺定论之言,非止君子,而如古之圣贤一般,包含了对他教授太子的感激之情。
如此礼部的官员肯定是要为其拟定一个上好的谥号以极尽哀荣。
第二日,朝廷就下旨追封了宋濂祖父为亚中大夫、太常少卿,其父为嘉议大夫、礼部尚书,其祖母与其母皆追赠淑人。
至于宋濂自己,国子监祭酒特进荣禄大夫正治上卿,加礼部尚书衔,晋太子太师,追谥文端。
礼部拟定谥号后送到了老朱面前,皇帝亲笔圈了宪和端,命人又送到太子身前,这两个无疑都是美谥。
博闻多能曰宪,守礼执义曰端,而这宪字里,又包含了一个虽多能,不至于大道的意思。
也不能说不对,老夫子确实不善实务,能抚境安民,但朱标作为弟子,在有权做决定的时候,肯定是要给夫子再上一层的。
恭己有容曰端;秉心贞静曰端;守礼自重曰端,善矣!
…………
洪武十六年,朱标以修缮帝乡祖陵为由,又将一笔巨款用在了医学及人体研究上,现如今那边,有的是因修堤开矿开荒而伤病的倭奴…
随着东瀛矿产的疯狂开采,大明的金银储备充盈,发行的纸币也就越发稳定,周边的藩属国也有不少商人开始使用。
前几年带回来的海外作物,也经过试种栽培选种等等方法,开始尝试扩大规模的栽种,当然,主要是在贫瘠的土地山林之上,目前主要还是作为辅粮或者菜品而种植。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在中原及江南地区百姓是不愿意去尝试种植这些的,更倾向多种些经济作物,朝廷也不好强制推行,只能是多在官田皇田内栽种驯化。
辽东朝鲜等地,或许才是它们要发力的地方。
随着西南南洋的几个小藩属国率土内附,朝廷对边疆的掌控开始变得越发吃力起来,朱标知道这已经是到了时代的极限了,在没有出现电报的情况下,在多的手段政策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
好在朱标现在已经有足够的银子,可以投在几十上百年看不见什么成果也无关痛痒的科研项目上,以蒸汽电力,这两项作为核心目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