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却不给朱祁钰思索的时间。
炮弹炸在宫门上,宫门被轰出一个人头大的窟窿。
已经有士卒从窟窿里探出脑袋。
多亏了禁卫在宫门口叠堆了几口大缸,尚能勉强抵挡。
噗!
一刀剁下,直接枭首。
溅的持刀人满脸是血,他面容不改,回身走到朱祁钰面前,跪在地上:“陛下请暂避,微臣愿意挡在这里!门在我在,门失我亡!”
他身材魁梧,作风英勇。
又是羽林前卫指挥使。
极容易换取他人的信任。
朱祁钰面露喜色,这八年皇帝没白当,还是有忠于朕的忠臣啊。
“朱爱卿请起。”
他刚要往前几步,扶起他,猛地一怔,想起轮值表上的资料。
他叫朱焕,乃羽林前卫指挥使。
祖父是朱让,伯祖父是朱谦,堂伯父是朱永!
世袭千户,根正苗红的勋贵!
按理说是完全可以信任的。
但是,朱永有问题,他是朱祁镇的死忠!
如果朱祁钰不是穿越人士,就被这个王八蛋给骗了!
又是一个反装忠!
如果把兵权交给他,他分分钟反水,打开宫门迎接朱祁镇入奉先殿!
如果刚才他真往前走几步扶起他,他会不会趁机抓住朕呢?拿朕的命来邀宠新帝?
朱祁钰眸中戾气滋生:“朱爱卿好生勇猛!”
“那就让朱爱卿打头阵,击溃叛军!”
“战后自有封赏!”
“朕与皇太后亲自督战,死战不退!”
朱焕愣了一下。
漆黑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跪下称是,但显然调门不高,不情不愿。
朱祁钰环顾左右,这些禁卫都是勋贵出身,都不值得信任。
他让王诚率领心腹太监把他团团围住,再次缩在孙太后的身后,口号很霸气,身体很诚实,怕死的熊样展露无遗。
“传朕旨意,用火器和叛军对攻!”
禁卫也配备火器的。
结果,一轮发射,三个炸膛,四个没响,只有一個发射成功还射中自己人。
朱祁钰深感绝望:“父皇,你可真能坑儿子啊!”
从先帝时,大明开始腐烂,到了现在已经烂到了骨头里。
禁卫不顶用。
只能指望京营了。
但土木堡之后,京营被于谦改组为十团营,就不再是皇帝直属了,而是被勋贵、文官集团和宦官都分一杯羹,偏偏他这个皇帝毛都没有。
至于京营能不能入京平叛,什么时候能入京平叛,都要看于谦愿不愿意了!
但京营并不是全部驻扎在城外的,有一部分负责城内卫戍。
呵呵!
连跪都免了吗?
朱祁钰看透了,这些文官真的连狗都不如!
“好啊!”
“那便请阁老为督师!”
“守住徽音门,阻挡叛军!可否?”
这个老王八,想拖延时间,给新帝卖好!
那朕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
高谷后悔啊。
他不是什么治世能臣,也不会力挽狂澜,只是会钻营罢了。
让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拿什么挡住如狼似虎的叛军?
“朱焕!”
“你来背着高阁老!”
“站在高处,督师禁卫!”
朱祁钰可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直接下达命令。
高谷差点吓晕过去。
这枪声、箭矢如此密集,还站在高处,让人背着,那不就是活靶子吗?
陛下心好毒啊!
“陛下且慢……”高谷想解释。
但朱祁钰怒斥朱焕:“听不到朕的话吗?背起来!”
朱焕也憋屈啊。
他是太上皇的人,收到的指令是打开宫门。
结果今晚出现了变故,计划出现了偏差。
在徽音门前,他斩杀敌首,想骗取皇帝的信任,不想皇帝十分谨慎,压根就不信他。
导致他现在也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能听从皇帝的命令,背起高谷。
高谷更憋屈。
他是官场随风草,最近皇帝病重,他开始倒向太上皇。
谁能想到,他成了阻击太上皇的急先锋。
他苦恼地看了眼宫门,若太上皇复辟,还能重用他吗?
又偷偷瞄了眼朱祁钰,若击败了太上皇,他还会重用我吗?
天上的风很凉。
不时还有弩箭飞速掠过。
“矮一点,哎呦喂,矮一点啊,你怎么这么笨呢?”高谷如骑驴一般骑在朱焕背上,他没有甲胄,躲避箭矢完全靠运气。
生死关头,脾气变得十分暴躁,不时抬手抽朱焕脑袋一下。
朱焕可不敢把高阁老丢出去。
如今文官势大,勋贵算个鸟啊。
看见高谷在风中凌乱。
孙太后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万一这个废人把她也推出去当活靶子……
她打了个哆嗦。
“王勤,你怎么还在这儿?”
朱祁钰猛地看向王勤:“没听到朕的旨意吗?去烧了仁寿宫!”
“奴婢遵旨。”
王勤打个哆嗦,惊叹于皇爷的手段,不敢怠慢,立刻领旨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