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一球落网。
方瑛搓了搓台球杆,坐在案子上:“无聊啊!本督都生赘肉了!奈何这鬼天气,雨还不停,根本没法打仗啊。”
“总督,狼兵学汉话的效果显著啊。”
“废话,用娘们吊着他们,他们能不学?”
方瑛冷笑:“再逼一逼他们,会说五百个字的汉话,给他们的闺女,也分一份地!”
他是懂画饼的。
时间进入七月。
雨季两个多月了,很多妇人肚子都有动静了,狼兵也会说简单的汉话了。
有了媳妇,也就有了家。
自然得为了儿子努力。
关键狼兵们不止一个媳妇,基本人均两三个,有的还带孩子,年龄小的都留下,当汉人养着。
这是方瑛的命令。
让孩童们说汉话,过些年就都是汉人了。
而黎思诚,已经到达河内,等待良辰吉日登基。
黎思诚今年还不足二十岁。
长得和黎濬有些像,但比黎濬清瘦,为人谦恭,对谁都是一丝不苟的行礼。
权臣对这个懂事的皇帝十分满意。
但是,边永却道:“丁大人,人心难制。”
“咱们费尽心机,扶他上位。”
“万一他上位后,翻脸不认人,咱们该怎么办呢?”
丁列诧异地看着边永。
这边永以前是不牵扯安南朝局的,最近是怎么了?
“丁兄,说句实话。”
边永指了指自己:“本官无论是使臣,还是未来去地方做官,都需要丁兄帮衬呀。”
这话是说白了。
边永不想断了安南这条线,是靠这条线赚钱。
丁列笑了起来,彼此有用,都有利益,就是朋友。
“大人所言甚是,咱们是朋友,一辈子的朋友。”
“所以呀。”
边永小声道:“就得把危机扼杀在摇篮里。”
“您是说?”
丁列以为是要杀了黎思诚呢,赶紧摇头:“那恭王素有贤名,如何能承嗣大统?”
这话说得,也没毛病。
边永摇了摇头:“大人想必也熟读两晋历史。”
“那晋惠帝,听朝臣说民间百姓穷苦,吃不起饭,竟说了一句何不食肉糜?”
“还有晋安帝,唉,本官都不知该怎么说呀。”
丁列也是读书的。
自然知道这两位的大名。
还有一位,宋度宗,这三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傻子皇帝啊。
“您的意思是让……”丁列不敢说下去了,以为要杀掉黎思诚呢。
边永则自顾自地喝茶。
“万、万一事泄……怕是难以圆场啊。”
丁列是权臣不假。
但这个权臣,和霍光、王莽这样的权臣还不一样。
他们没有谋反自立的心思,也不敢左右皇位承袭。
更像是宋朝的权臣,不是汉唐的权臣。
边永笑而不语:“本官没让你做刘裕,那贾似道,做得不也挺好吗?”
安南的权臣,有点像是宋朝的权臣。
虽然权倾朝野,但皇帝还能治他。
因为权臣不是一个,很多权臣,组成了权臣集团,彼此制衡,皇帝还是皇帝。
有点像是顶配版文官集团。
丁列眼睛一亮,当贾似道可以呀。
“外臣还需要商议一番,晚些时候,给您答案。”
登基大典之上。
群臣对着黎思诚山呼万岁,边永并没站出来指责,而是安静地看戏。
整个登基大典,冗长而复杂。
黎思诚小小年纪,却一直保持微笑,对权臣极为恭敬,还有意尊丁列、阮炽等人为相父。
遭到了拒绝。
仪式结束后,他回到寝宫里。
安南一年换了三个皇帝。
这寝宫里,死了两个皇帝。
都是黎思诚的哥哥。
黎思诚坐在这寝宫里,竟觉得脊背发凉,浑身不舒服。
但他是外藩继位。
在宫中没有心腹,只能靠自己,一点一滴积累。
宫人给他奉茶。
他却让宫人先喝,自己后喝。
处处谨慎。
他不敢像黎宜民那样,大刀阔斧的安插自己党羽,他只能将朝政付诸政事院手里,他做个甩手掌柜。
政事院正在清洗黎宜民的党羽。
这些刚刚上位不足三个月的人,全都去见了阎王。
河内天天都在杀人。
之前是黎宜民在杀,现在换成权臣在杀。
黎思诚极为聪明,他不声不响,一切观之听之,在学在想在思考。
坐皇帝几天了,心中的警惕心渐渐放下。
安南一年换了三个皇帝,不能再动荡了。
他认为,自己应该安全无虞。
毕竟三哥黎克昌贤名在外,若自己死了,只能迎立黎克昌,对权臣来说,是得不偿失的。
结果。
一日晚间,他忽然上吐下泻。
太医诊断说是伤寒,便给他开了些药。
但黎思诚越吃,越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天天睡觉,有时候一天睡了七八个时辰。
做什么事都无精打采的。
他的原配王妃,如今的皇后,觉得药有问题,就替他喝了一碗药,也开始天天睡觉,醒来后头疼欲裂。
黎思诚猛然意识到,这是毒药!
“有人在给朕下毒!谁在给朕下毒?”黎思诚万分惊恐。
他开始不吃这药。
但不吃,就浑身不舒服,特别想吃,特别特别想吃。
本来那药倒进花盆里了。
半夜,他受不了了,就开始吃花盆里的土。
像个疯子一样。
但药效似乎不大,他在寝宫里打滚惨叫,不停索要:“给朕,给朕!朕要吃!”
而消息传出了宫,丁列和阮炽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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