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玉沉吟道:“倒是有可能,这后宫里,有多少人是皇太后的,谁也不知道。我们在这里瞎猜也没用,不如找个由头,去永寿宫一问便知。”
“可如何去问啊?”
牛玉看向了张敏,张敏咬咬牙道:“奴婢去想办法,一定为太子搞清楚。”
“苦了你了张伴伴。”朱见深惨兮兮地看着他。
张敏跪在地上:“奴婢不苦,为了太子卖命,是奴婢的荣幸!请太子安心,奴婢这就去打探。”
……
“参见陛下!”入了大殿,胡濙行礼。
“快给老太师看座。”
胡濙瞧了眼勤政殿,把暖阁叫成大殿,并不恰当,而且更改殿名、格局,都需要钦天监勘察,再由礼部走流程,过程极为繁琐。
他是这里面的行家,虽然皇帝处处不守礼,他却没那么讨厌皇帝。
他经历的太多了,年轻时高中,春风得意时,被太宗皇帝派出去走遍大江南北,看惯了民间疾苦后,回到朝中感受到的却是冰冷与恐惧,永乐朝末期,恐怖氛围绝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又经历了洪熙朝、宣德朝、正统朝,土木堡之后的景泰朝,每个皇帝都不一样,他侍奉了五位君主,经历的太多了,看的太多了,什么都看淡了。
当朝中把勤政殿形容为魔鬼殿时,他也能闻到一丝丝血腥味,却并不觉得恐怖。
他们哪里经历过永乐朝啊,若换了永乐大帝,杀几个官员都是小问题,没赐他们瓜蔓抄,都是皇帝仁慈了。
“陛下,这个时辰诏老臣来此,所为何事啊?”胡濙坐下来,坦然地看着皇帝。
“老太师,朕本不想劳动你,但朕实在没人可以诉说了!”
朱祁钰抬起头,目光阴冷:“所有人退出勤政殿十杖,无朕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不许偷听!违令者诛族!”
“奴婢等遵旨!”
太监们全部退出。
胡濙微微蹙眉,隐隐猜到了什么。
“老太师,宫中传出流言,说朕不是宣宗皇帝亲子……”朱祁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胡濙表情淡淡,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老太师,朕有不祥的预感,京营出征在即,陈循咄咄逼朕,朕怀疑他有谋逆之心!”
“本来朕稳如泰山,并不担心他有什么阴谋招数!”
“但这则流言传出后,朕慌了。”
“朕去问了太后,太后也承认了!”
“虽说她万分确定,朕就是先帝亲子,甚至还有张太皇太后的懿旨可以佐证。”
“但是,众口铄金,满城风雨啊!”
“老太师,您是朝中的擎天白玉柱,您的一生都献给了大明,您一定不想看到大明再陷水火之中吧?”
朱祁钰从软塌上走下来,蹲在胡濙身边,胡濙起身要跪下,却朱祁钰按住。
他动情道:“老太师,您是看着先帝长大的,也是看着朕长大的,朕是不是先帝亲子,您想必心中有数!”
“朕和先帝长得多像,您一定是知道的,对吧?”
“但人心难料啊,陈循亡朕之心不死!”
“正如您在朝堂上劝朕所说的那样,大明不能再乱了,朝堂不能再动荡了!”
“朕知道,朕想拿回皇权,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他们都不希望朕拿回皇权。”
“老太师,朕可以不要皇权了,真的,只求老太师保朕一家平安,朕愿意退位让贤,让太上皇登基,让太子登基,朕怕了!真的怕了!”
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胡濙却一言不发,咀嚼着皇帝这番话。
至于眼泪,只不过皇帝作秀而已,他根本不在乎。
朱祁钰哭的更凶了:“那些人为何非要置朕于死地?朕什么都不要了,也不行吗?朕愿意做刘禅,愿意做司马德宗,还不行吗?”
“老太师,这天下间能救朕的,只有你了!”
“您不看我,也看看太宗、仁宗皇帝的知遇之恩,看看先帝的托孤重任啊!”
“朕是先帝的亲儿子,无可指摘,您必定知道,否则这八年来,您为何勤勤恳恳地辅佐于朕?”
“就因为朕是宣宗皇帝的亲儿子!真的不能再真了!”
“老太师,救救朕吧,这则流言传出去,大明风雨飘摇啊,您就算不在乎朕,也想想边关百姓啊,如今瓦剌叩边,宣镇告急,倘若朝堂上发生火并,朕龙驭宾天,便宜的就是瓦剌人啊!”
朱祁钰嗓子都快哭哑了,这老货却一言不发,真是个老滑头,不拿出点实际便宜出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口的!老滑头!老倌儿!浪费朕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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