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武将,石保吉纵然没有老爹那样天大的功勋。也有自己基本的判断。说实话,他也不认为当今官家有收服燕云的能力。
不过说到河西,那个没烧掉的条子就在他怀里好像在挠他的心一般。从家族来说,他有责任保全富贵。让妻子儿女乃至兄弟族人过上好日子。从个人来说,他才只有三十四岁,大丈夫如何甘心跟着庸主碌碌一生,甚至对蛮夷低头!
但毕竟关系重大,他还是得跟父亲再确认了一遍。石守信看着一向武将做派的儿子脱掉大氅,穿着燕居服给他稽首大礼,不由怀疑这小子不会犯啥事等着老子收拾吧,结果就听到儿子道:“父亲,有一事您不知道,您的诏书暗示并不是公主看出来的,而是开宝皇后。”
原谅他实在叫不出岳母来。
石守信一惊,旋即冷静下来,道:“宋皇后家世不凡,当年应对也算得体,只是后宫妇人如何敌得过……罢了,总归为父与太祖君臣一世,今后只要不过分,就让公主多照顾吧!”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石保吉干脆说:“南宫有高人,其实若不是今日父亲提起李继迁,儿绝不会做此妄念。”说着一咬牙,也没用别人,自己先行告退从老婆那里拿过纸条给了老爹。奈何石守信一已经看不清楚,还是石保吉念的,“妾偶知党项李逆欲附契丹,求娶公主。内省尚书女官刘氏欲以此求庇护,妾无能不能主,盼将军自决之。”
石守信直起了身子,连眼神都变亮了,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仔细说说。”
石保吉知道的也有限,就说是开宝皇后傍晚送来的,就经过晋国公主一个人的手,但他也郁闷,“平日里有什么言语,宋娘娘都是直接派宫人跟公主说,怎么这次倒是落下来笔墨,真是荒唐。”
“什么荒唐,是你傻。”石守信病中脾气不好,当然他以往脾气也不怎么好就是了。“这是人家的诚意你懂不懂,连个妇人都不如!别不服气,我问你,你说朝廷都不知道的事,她久居离宫受到监视,是怎么知道的!
石守信百战沙场,揣摩人心不再话下,干脆道:“我知道,可是老子开国功臣,都要死了,为不成器的儿子谋划一下前途又如何?官家是玩弄人心的高手,虽然刻薄弟弟侄儿,那是他们赵家自己的事,但若不容功臣,你问问他敢不敢赌别人反他!”
石保吉实在受不了了,道:“爹,虽然咱家门禁森严,但皇城司不是吃素的,您小心一点。”
“好了好了,你看看,前怕狼后怕虎,真不知道先帝怎么就觉得你最好,赶紧滚。”石守信发火道。
石保吉哪知道老父亲说怒就怒了,但是当儿子的又能如何,只得道:“那大人好好休息,儿子告退,您但凡有驱使,儿无不从命。”
简单来说,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石守信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心里其实也很难受。做父亲的往往并不善于对儿女表达自己的感情。其实何尝是先帝赵匡胤,就算是他,不也觉得石保吉是第二代中难得的将才吗?
可是他偏偏娶了公主,为今上忌惮。为人家翁,他喜欢公主这样爽朗却又孝顺的性子。可是作为家主,他要考虑的事情很多。谁不想家族永葆富贵呢?
若单是李继迁的事,次子去说也无妨,反正今上也知道他还是有点势力的那。可事关内省尚书,就不能这么做了。
毕竟今上之所以派内宦监军,用后妃做文法女史,就是因为女子难以出宫不至于泄露禁中事,这个时候和皇家沾亲带故的次子出头,不是害了孩子吗?
但是内省尚书,石守信铜铃一般的眼睛露出一些精明的神色,这种地方的人用好了能有奇效,他还真有点动心。
窥视皇家?老子还帮你哥造反起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