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紧张,面上反而笑了,道:“好教官家知道,唐睿宗时太平公主上表自称妾,被睿宗阻止。此后唐代公主面君王便是称臣不称妾,本朝袭唐时制度,所以如此。”
这种常识性的东西,赵炅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是想找个话头儿引出公主大义来,不过一时忘了,这素来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丫头。
想到这里,他干脆直接道:“邦媛,你可知道大军很快就要北伐了,收服燕云,是朕一生的志愿,也是你爹爹一生的志愿。”
这倒是真的,但是赵邦媛表示关我什么事,有本事你去收复啊,于是她又是一福,“那祝愿官家早日得偿所愿。”
赵炅又是一噎,终于图穷匕露,道:“你身为皇家子女,生来便享有富贵,难道不该为皇宋出一份力!”
赵邦媛没有惯着他的毛病,而且到这里几乎就可以确定他安的什么坏心,直接道:“官家说的富贵,是指幼年失去生母,和皇兄共用一个乳母,还是王继恩三不五时的欺负,又或者是被逼去哭永昌陵。”
身边伺候的李神佑,纵然这几年已经经历过神经病暴躁症患者的各种毒打,也是被这话吓得一激灵。
这公主也是聪明人,该不会是想今天翻脸了?
狗日的窦神来,既然发现不对了,咱家没得罪啊,怎么就不提醒一句呢?以后要你好看!
赵炅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直接讥讽到脸上,惊怒交集,道:“放肆,你的一切都是朕给的,怎么还有脸计较这些?”
赵邦媛本就有气,更是言出入刀,道:“官家说错了吧,我的一切是先父给的。他才是大宋的开国之君,难道不是吗?”
赵炅根本无法反驳这句话,他内心怒极,胸中憋闷,抓起一个建盏就猛喝。邦媛有点惊讶,因为她分明闻着是酒味。看来刘娥的消息也不假,赵炅的精神状态不佳,很久不召见她点茶,看来是开始酗酒了。
在赵炅看来,有些事做得说不得,何况元佐死亡之后他再怎么欺骗自己,内心还是虚的!
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国事的问题了,赵炅感觉到自己的威严收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反而恢复了几分神志,整理了一下仪表,背对着侄女冷笑道:“好啊,还真有几分胆色。但朕笃定你是不会这样做的。因为你在洛阳一言一行我看着,几个庄户人家,几个奴才你都不忍心苛责。甚至为了一点功劳,为一个内侍找寻家人,这样的人是不会因为自己任性毁了国家,引发战争死上千百万人的。”
邦媛都笑了,道:“合着这就是好人活该被欺负是呗!”
赵炅无声小笑,不管怎么说,这种操控人心的感觉才是他最熟悉的,也是他最擅长的。
可是接下来的话他就笑不出来了,“那可真是要让叔父失望了。我实在不是什么好人,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说是连我自己都保全不了了。死多少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要把我和亲的人是你,要发动北伐的人也是你,就算真有冤魂索命,那也不该来找我。”
任你怎么说,赵邦媛就主打一个“我没有道德,所以别对我得到绑架。”
幸亏是背对着,不然她就能看见,赵炅的笑直接僵在脸上,配上他这造型,能吓得小儿夜啼。
赵炅感觉自己面对的是刺猬,固然能吞下她,但一样会被扎的鲜血淋漓。
不料这个时候邦媛幽幽开口,道:“官家,若是你还是准备让我走不出福宁殿,那就请便。否则,我就要告退了。”
是啊,棒子声音已经传来许久,过了二更了。
赵炅忽然坐下来,道:“无妨,反正宫门已经下钥了,咱们干脆聊一聊。”
邦媛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好聊的,但赵炅忽然道:“你自从洛阳回来,常和杨家小女出去,在别院里养了不少半大孩子,若是严重一点,就是豢养死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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