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吕颐浩、梁竞等人都来到蔡靖家,他们力劝蔡靖弃燕而遁。
安抚司勾当公事吴激,也向蔡靖建议:“可退出燕京,以求自保。”
许采则对蔡靖分析说:“唐室之乱,如李、郭诸将,曾有退保者,他们各提重兵,或以此地未便,或就水草,或就地势。但是,燕山乃公所治理之地,与上述情况不同。吴激之言非是,万一公听从了他的建议弃城而逃,等到他日,他们必然会将责任推到公身上,不可不察也。况且,如果常胜军知道公率众而逃,郭药师他们也必然会以此为藉口,将公抓捕,公能逃往哪里?”
蔡靖深以为然。
吕颐浩和梁竞听了这话,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却现出愤怒之色。
其实——
许采的分析得很有道理。
假如蔡靖真的听从吕颐浩、梁竞等人的建议,率众南奔,那么必然是投之死地,不可能活着离开燕京地区,因为,常胜军以及乡军刚刚战败,他们现在正盘踞在卢沟河与涿州之间烧杀抢掠,以发泄他们的郁结之气,他们南逃真未必能活着逃出燕地,就算活着逃出燕地,也必然会被赵宋朝廷追责问罪。
十二月初八早上,蔡靖率各监司官员来到常胜军驻地拜会郭药师。
郭药师将昨日之战况与下一步之打算向大家做了简要介绍。
郭药师说:“昨日之战,药师以骑兵大败之,追逐三十里,金人逃走,至申未间,回视步军不战,以为已败也,遂驰归,后闻乃是令徽不战先退,步军随之为金国太子所追,直至潞县,太子见其军不继,亦向东而遁。今且收拾军兵入城以俟,待金人至城下,出兵尽死一战,或不胜,则拥兵而南,以俟救兵之至。”
张令徽也不否认郭药师所说的,他只问:“朝廷有援兵来乎?”
有人回答说:“指定没有,大宋,除了咱们常胜军,哪还有能战之军?”
张令徽又问:“那有粮嘛,如今军中已经快断粮了,据城而守,没有充足的粮食可不行。”
有人又回答说:“现在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就算朝廷想要往燕京运粮,也不可能运来。”
这时,吕颐浩说:“师败退兵,古亦有之。不若退至雄州,以图后举。”
张令徽说:“常胜军家属近十万口在燕城,如何得出?若率之去,则立即大乱!”
郭药师和刘舜仁皆以为然。
郭药师说:“大学(指蔡靖)既以死守,药师是帅臣,亦当以死报赵皇,其余监司要去者自去。”
这时,有监司官员请求郭药师派出常胜军百人,护送其家人出城。
郭药师态度很坚决地回答说:“常胜军不可遣。”
蔡靖说:“我当以死守城,诸公何如?”
只有沈琯表态说:“某闻难以来,义不独去,惟有一死,某与大学同之。”
散会后,蔡靖与沈琯等人一同回到燕山府府衙。
蔡靖与沈琯看到,府衙的官员们皆欲南逃,便警告说:“你们若是敢跑,常胜军必以此为由诛杀你们全族。”
沈琯说:“走有生之道,而未必不死;守有死之道,而未必不生。”
副使李与权开玩笑说:“对仗很严谨啊。”
沈琯又说:“某虽孤寒,今族中食禄者尚十四五人,若一身死于此,则众族可以仕,如或不然,则全家不可复仕宦矣。若出城之后为金人所杀,或常胜军执之回时,其辱又愈甚。”
众人听了这话,皆默然无语。
蔡靖很赞成沈琯所言,他对沈琯开玩笑说:“靖今日得入忠义传,公胆大,将身而来不畏死,亦当附吾传矣。”
蔡靖以及燕山府诸监司官员们,面对危难,除了以死明志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常胜军身上。
可蔡靖等人不知道的是,昨天夜里,把守燕京城东北门的刺史皇贲,已暗中派人去联络金军,表示可以开城门为金军做内应,并且还请示完颜宗望:“不知太子要活的郭药师,还是要死的郭药师?”
郭药师也已经得知此事,而且他还知道,皇贲背后的主谋便是张令徽和刘舜仁。
郭药师权衡利弊之后,已令儒林郎王枢起草好了向金军投降的降表,降表中说:
“待时而动,动静固未知其常;顺天者存,存亡不可以不察。臣素提一旅之师,偶遭六百之运。亡辽无可事之君,大金有难通之路。宋主载嘉,秦官是与,念一饭之恩必报,则六尺之躯可捐,虽知上帝之是临,敢思困兽之犹斗。昔也东征,虽雷霆之怒敢犯;今焉北面,祈天地之量并容……”
其实——
白河之战,常胜军与金军打了个半斤八两,常胜军没胜,金军也不算胜。
然而,由于常胜军张令徽和刘舜仁叛变,导致燕京城即将失陷。
郭药师见此情形,为求自保,也决定降金。
说到底,还是赵佶所用非人矣。
而蔡靖等人,从始至终皆被蒙在鼓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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