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形势不同,房俊于关陇集团针锋相对又处于下风,整个关陇集团都在寻找房俊的弱点给予致命一击,若是这个时候刑部收取房家的金钱允许其赎罪,岂不是跟关陇集团对着干?
韦挺一脸为难,心里琢磨着措辞……
一阵脚步声在堂外响起,隐隐伴随着人生吵杂。
韦挺眉毛一挑,怒气浮现。
这里可是刑部大堂!
今日怎地一个两个都将此地当做菜市场,任谁都要来闹一闹?
面前这位高阳公主自己惹不起,早已憋了一肚子闷气,这时候怒气遮掩不住,脸色顿时沉下来,沉声喝道:“何人在外喧哗?此乃刑部大堂,非是青楼酒肆!再这般吵杂,便给本官叉出去重重责打二十大板!”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韦尚书这是在跟老朽耍官威么?呵呵,真是好大的煞气!便是陛下的太极宫老朽亦是想去便去,却不知你这刑部倒成了龙潭虎穴,见着老朽便要来上一顿杀威棒?”
韦挺愕然转头,便见到一个须发皆白身形敦实的老者快步进入大堂,一张脸膛上怒气冲冲,甚是威严。
身后跟着两个刑部的书吏,装模作样的稍坐阻拦便任由老者入内,然后摊摊手一脸惭愧的说道:“韦尚书,吾等实在是阻拦不住,您看……”
韦挺哼了一声,摆摆手。
那两名书吏立即转身退走。
韦挺看向老者,施礼道:“见过令狐尚书。”
什么阻拦不住?
根本就是没想拦,甚至就是这帮兔崽子通风报信这才招来了这位!
这位老者赫然便是新任礼部尚书令狐德棻!
二人官职相同,只不过令狐德棻资历更老,韦挺在其面前执弟子之礼,便矮了三分。
令狐德棻一贯倚老卖老,即便是韦氏最杰出的人物亦不放在眼里,只是略略的点头,便将目光移向主位的高阳公主,一揖及地,朗声道:“老臣令狐德棻,见过高阳殿下。”
高阳公主清丽的俏脸毫无表情,只是淡淡说道:“平身吧。”
尽管心中对这个老家伙没半点好感,但是对方毕竟资历摆在那里,不好太过失礼。
令狐德棻说了声“谢殿下”,旋即伸直腰杆,目光直视高阳公主,沉声说道:“家中劣孙年幼无知,无意冲撞了殿下,老臣代其给殿下赔罪。”
说是道歉,言语神情之中却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目光灼灼。
高阳公主一时有些语塞。
那令狐锁打也打了,人家令狐德棻也没有追究到底有没有冲撞她,反倒让她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武媚娘流转的眸光闪动,轻描淡写的插话道:“赔罪有用的话,还要刑部干嘛?”
大堂内陡然一静。
韦挺瞪大了眼角,好似第一次认识武媚娘一般。
原来房家最像房俊的不是咄咄逼人的高阳公主,而是这个看似妩媚娇柔云淡风轻的武媚娘……
韦挺在心中为武媚娘这句话叫好。
配最有用的话,要刑部干嘛呢?
说得太有道理了,太特么有才了……
高阳公主洁白的贝齿咬住嘴唇,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这句话她在家里时常听到,郎君的原话是“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虽然不知警察到底是何物,但是此刻武媚娘将郎君的话搬出来,实在是太解气了!
你想道歉就道歉啊?
老娘还没答应呢……
令狐德棻一头银发差点根根竖立,颌下白须几乎如戟如枪!
老头气得鼻子都冒烟了!
这房家怎地专门出来这等气死人不偿命的混账?
以前他屡次被房俊奚落讥讽,以为房俊便是天底下最最无耻气人之人,现在见到武媚娘云淡风轻娇娇弱弱的样子,方才发现房俊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因为这是一个女人啊!
一个比自己的孙子大不了几岁的女人,居然对自己说出这等轻蔑侮辱之语?
令狐德棻气得浑身发颤,想要叱责武媚娘几句,一贯养成的“君子素养”令他放不下自尊与武媚娘斗嘴,便愤而转向高阳公主道:“老臣既然已经代替劣孙向殿下赔罪,而殿下亦接受了,此事便就此了结。那么,殿下是否对指使家将将吾家劣孙殴打重伤一事有个交代?”
一屋子人目瞪口呆。
感情这位向来德高望重的饱学鸿儒耍起无赖,比这两个女人还要无耻呀!
前头代替自家的孙子道歉,后脚就耍无赖跟高阳公主要个交代,这作风简直就跟市井之间的游侠儿泼皮一般无二,甚至无耻之处犹有过之。
这特么还是那个“放旷山水情,留连文酒趣”的一代大儒令狐德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