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清脆,悦耳动听。
但是包括韦挺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武媚娘看似心平气和的言语之中,却给令狐德棻出了一道大难题……
令狐德棻脸色极其难看。
说到底,令狐锁与房遗则之间不过是意气之争,令狐锁虽然额头受损,并不严重。只是令狐锁自作聪明想要趁着房俊被大理寺收监之时狠狠的挫一挫房家锐气,联合刑部内关陇集团出身的官吏污蔑房遗则,以此彰显令狐家的能量,令狐锁自己亦能声名鹊起。
但是现在高阳公主出面,用高达二十万贯的赔礼来平息这件事情,这是诚意,亦是规矩。
收下,令狐家虎头蛇尾不说,还会予人一种“讹诈”的印象,保不齐就会有人说令狐家就是想要讹诈房家的钱财,这个名声是令狐德棻绝对不能接受的。
不收,那就是坏了规矩。
小儿辈之间打打闹闹实属正常,想要打压房家也情有可原,但是堂堂高阳公主亲自出面赔付重金息事宁人,若令狐家坚决不受,那就是公然与房家死怼!
一直以来,无论是皇权亦或是关陇集团都在极力控制彼此之间的斗争规模和范围,尽力避免流血事件的发生,尤其是双方的主要人物必须确保人身安全。
总之一句话,斗争可以,但是不能过线。
一旦有一方过线,那就意味着整个局势会瞬间失控。
关中动荡的后果是双方都不愿意也无法去承受的……
不收下这份赔礼,令狐家就算是房家成了死对头,双方为了自己的利益将会不遗余力的死战到底。而这种利益又明显与关陇集团的利益不符,绝对不会有人站在令狐家一方。
收,还是不收?
这是一个问题……
韦挺暗暗咋舌,心道这个武娘子当真是好手腕,只是一箱子赔罪的珍宝便将令狐德棻逼到了墙角,上不去,下不来。
令狐德棻脸色变幻,想要拂袖而走,但是想到刚刚小孙子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委屈至极的模样,再想到本是前程似锦的一个好孩子就因为一口烂牙成为残疾,甚至极有可能影响到未来的成就,心里便是一股怒火升起!
他咬着牙,瞪着武媚娘与高阳公主,一字字说道:“令狐家不要赔罪金,只要一个交代!”
不敢对你高阳公主如何,还不能对房遗则如何?
不将房遗则弄出一个发配三千里的罪名,他令狐德棻也无法再去面对自己的小孙子,干脆今日就撞死在这刑部大堂!
至于令狐锁被高阳公主重伤……
那也只能作罢,改由房遗则来承担这个后果。
且不说高阳公主身为殿下之尊,只是韦挺为高阳公主作证是令狐锁冲撞凤驾在先,这一点便让令狐德棻有气撒不出。堂堂公主殿下被冲撞,打你一顿怎么了?
说到天边都是你没理。
他这句话出口,堂中气氛顿时一变。
韦挺连忙上前劝道:“老尚书,何必呢……”
话未说完,便被令狐德棻打断。
令狐德棻面冷如铁,决然道:“韦尚书无需多说,劣孙固然顽劣,然现在身受之创伤已然十倍于其所犯之过错,若是不能为其要回一个交代,老夫有何脸面当他的祖父?有何脸面去见令狐家的列祖列宗?”
他心志已决,就是要跟房家死磕一回!
他就不信,沉寂多年现在终于时来运转蒸蒸日上的令狐家,会斗不过一个日薄西山的山东房家?
韦挺喟然叹息。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局面,可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房家拿出最大的诚意,用巨额赎金来换取令狐家的和解。其实说到底此事不还是一场纨绔之间的争斗,且令狐锁只是轻伤?但是令狐德棻却又不能收下这笔和解金……
这就是一个死结。
韦挺不禁有些疑惑,这个武娘子智计高绝,怎地使出这样一步让令狐德棻左右为难最终只能鱼死网破的臭棋呢?
高阳公主气得花容变色,怒叱道:“令狐尚书这是打算一意孤行,死不认错了?”
令狐德棻冷言道:“老臣没错,伤人者房遗则,老臣只是请求按照律法办事。”
武媚娘忽而插话道:“那么依令狐尚书之言,公主殿下刚刚责罚令狐锁,您亦要追究到底了?”
令狐德棻脸色难看,纠结了一下,赌气说道:“老臣不敢,既然是劣孙冲撞凤驾在先,那么即便是殿
下将其打死亦是罪有应得。”
他心里想着我是不得不吃这个哑巴亏,不过这笔账自然要算到房遗则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