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深深一揖,在孙伏伽惊诧的目光中翩然而去……
孙伏伽有些错愕。
这就……走了?
旋即脸色阴沉起来。
因为心情激愤所以哪怕没有证据也要来大理寺状告房俊,有枣没枣的先打一竿子再说?
绝对不是!
难道说……长孙濬之所以前来大理寺,就只是为了做出这样一个姿态,给某些人?
那么这个某些人,又是谁呢?
如果这个“某些人”是房俊呢?
房俊得到长孙濬前来大理寺告他的消息,会有什么反应?
孙伏伽陷入思索之中。
若是房俊……
想必也会如同自己一样,无论长孙澹的死跟他有没有关系,也定然认为长孙濬是掌握了一些证据,这才敢前来大理寺告状。
如果是这样,想必房俊会做出一些动作,比如……
封锁凶案现场!
若长孙澹乃是房俊所杀,那么他一定会立即封锁现场,确保没有证据遗留。
若长孙澹不是房俊所杀,他还是会立即封锁现场,仔细搜索是否有凶手为了栽赃嫁祸给他而故意遗留下来的证据!
如果现场确实有证据,那么房俊的动作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如果房俊不是凶手,而凶手又在一些证据上做些手脚……
房俊封锁现场,就正中凶手的下怀!
这岂不是“打草惊蛇”之计?
孙伏伽吸了一口凉气……
难不成,这长孙澹还真就是长孙家“苦肉计”里头受苦的那块“肉”?
这已经不是受苦了,而是“死肉计”……
孙伏伽微微一叹吩咐左右道:“速速前去刑部,查看一番可有事情发生。若是本官所料不错,这件案子跟咱们大理寺已然无关,战场就在刑部之内!”
*****
刑部尚书刘德威端坐在刑部大堂之上,鬓角染霜,双目炯炯,凝视着堂下的长孙濬。
刘德威今年已过六旬,却依旧姿貌魁伟,颇以干略见称。
其出身徐州彭城,乃是汉高祖刘邦脉下的第二十五世孙,算下来是“五帝三王余绪,一侯两公世家”。汉魏以降,该家族中以显宦、武将、史官、书家、隐士、诗人、孝义之士列名于史册者百余人,人材之盛蔚为壮观。
刘德威本为隋将,后归李密,武德元年随李密投归唐高祖李渊,被任为从三品左武候将军,封滕县公。刘德威从刘武周处自拔投归李渊,并陈明刘武周部署虚实,被唐高祖李渊封为彭城县公。在武德四年平定窦建德、王世充的战争中,刘德威因功被唐高祖任命为刑部侍郎,加散骑常侍。因刘德威原配夫人荥阳郑氏较早去世,唐高祖就把宗室之女平寿县主嫁他为妻,生二子。而刘德威原配所生的长子刘审礼也能孝事继母,爱护幼弟,一家和睦,传为美谈。
贞观初,历大理、太仆二卿,加金紫光禄大夫。后敕封为绵州刺史,以廉洁公平著称,百姓为之立碑,继而转任检校益州大都督府长史。
贞观十一年,复授大理寺卿。翌年,升任刑部尚书。
其女嫁给高祖李渊第十五子虢王李凤为妃……
正宗的皇亲国戚。
此刻在其左右,则是刑部侍郎张允济、韦义节。
长孙濬立于堂下,神情悲戚,侃侃而谈……
“吾弟年幼,因不忿大兄之遭遇,故而对房俊怀恨在心,虽则有错,情有可原。而那房俊禽兽之心,将吾弟设计陷害,其悲惨简直人神共愤!即便如此,尚不放过,先将吾弟发配充军,继而亲至赶往鄠县驿馆,将之残忍杀害……天日昭昭,公道何在,国法何在?在下唯原刑部立案侦查,将残暴之凶徒房俊绳之以法,以慰吾弟在天之灵,以正国法,以肃纲纪!”
大堂之上,刑部诸位官员尽皆面无表情。
刘德威瞅了一眼左右,问长孙濬道:“空口白牙,如何敢污蔑一位从二品高官、堂堂京兆尹?”
长孙濬拱手道:“自然是有证据的。”
刘德威面容一整:“证据何在?人证亦或物证?”
长孙濬答道:“在下有人证,乃是房家下人,可证明房俊昨夜率领家将部曲一夜未归。”
刘德威刚想说话,下首坐着的刑部右侍郎韦义节开口说道:“好叫尚书知晓,刚刚侍郎段遵前往鄠县驿馆侦缉长孙澹被杀一案,却被京兆府官差殴打。幸而其回城之时擒获一名要犯,并且在要犯身上搜获一件极其重要之物证……”
刘德威面色瞬间阴沉,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韦义节。
居然敢在本官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