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濬一听,大叫道:“闭嘴!刑部公堂之上,焉敢胡说八道?指证房俊本就是你自愿,与什么绑票何干?再敢胡说,老子扒了你的皮……哎呦……”
却是房俊手中的水火棍猛地抡圆了拎起来,照着长孙濬的后腰狠狠的来了一棍子。
“砰”的一声闷响,结结实实的打在长孙濬的后背。
长孙濬被打得惨叫一声,身体向前跌倒,趴在地上差点没背过气去……
韦义节大喝道:“房俊,焉敢撒野?”
一众衙役也都紧张兮兮的围拢上来,防备房俊继续暴起伤人。
房俊不屑的将水火棍在面前一杵,说道:“这等杂碎,活在人世间一天都是渣滓败类。不过诸位放心,那是长孙家的人,就算坐下再多恶事,那也是有损长孙家的阴德,与吾何干?某才不会打死他,以免脏了自己的手。”
衙役们见他没有继续暴走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却也不去管兀自趴在地上的长孙濬。
到了这里谁还不明白,分明就是长孙家绑架了这个王敦实的儿子,这才逼迫王敦实反咬一口供出房俊?
嘴上不能说,但是心里难免鄙夷。
一直未曾发声的刑部右侍郎张允济此刻脸色肃然,冲房俊说道:“刑部自有威严,审案自有规矩,吾等敬重你乃是京兆尹、是房相的公子、是当朝的驸马,故而对你颇多优容,可你亦不能得寸进尺,扰乱公堂。否则,你以为刑部的大刑都是摆设不成?有冤伸冤,有苦诉苦,有什么话就理直气壮的说,总是这般浑不吝的自以为无人治得了你,非是明智之举。”
此人乃是青州北海人,说起来与房家倒是有些乡梓牵连……
他为官甚早,前隋大业年间年纪轻轻便是武阳县令,致力于以德行教育寻到民众,为官清廉,武阳百姓甚为感怀,官声甚好。
房俊哼了一声,对他说道:“休要装模作样,世间皆说尔乃清廉守正之官员,其实以某之见,不过是一个圆滑世故、城府甚深的官僚而已。”
担任武阳县令的时候的确是清廉守正造福乡梓,不过那个时候大抵是形势造就,而非此人当真就刚正无私、德行出众。现在到了刑部,韦义节等关陇集团子弟构陷房俊,此人不还是随波逐流?
若是当真清正,此刻就不应当坐在这里人五人六的颐指气使!
张允济老脸涨红,恨恨瞪着房俊,再也不发一言。
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官声清誉,说一番合情合理的好话可以暂且压制房俊,那样便能在一众刑部署官当中树立一份威信。孰料房俊根本就不给面子,甚至直斥他是一个圆滑世故城府甚深的官僚……
这脸打得“啪啪”作响!
韦义节心中暗爽!
老东西,你以为你资格老,就能在某面前作威作福,借房俊的势来踩低自己?
想滴美!
房俊这个棒槌岂能以常理度之?
而那边,房俊则挺直腰板,问王敦实道:“尔之所言,句句属实?”
王敦实又是后悔又是惊惧,以头顿地,涕泪横流:“小的怎敢欺骗二郎?自然是句句属实。”
房俊点点头,慨然道:“既是如此,某便原谅你这一次。对子慈爱,对母尽孝,固然对不起某房俊,却对得起天地良心。回去之后,自去向家母述说情由,便说某房俊不曾有一字半句埋怨于你。而后,便自行离去吧。”
异地处之,换了自己儿子被绑架面临着断子绝孙的局面,会作何选择?
舔犊情深,又唯恐儿子被撕票之后老母不堪忧愤从而撒手黄泉,就算是出卖家主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是理解归理解,却不能接受。
毕竟被出卖的那个可是他自己,心里难免膈应。
逐出家门是肯定的。
堂上诸官员尽皆默然。
无论无何,不管你是心存鄙视亦或彻底的敌对,都不能否认房俊的胸襟气度确实远非常人可比。
能够在这样的人家为奴为仆,也算是上辈子积了德……
“二郎!”王敦实悲呼一声,实在是料不到房俊居然能说出这等话语,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气度?
房俊转向长孙濬,气势十足:“这件事毕竟是受到某的牵连,才导致你家出现这等祸事。若是你那儿子不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家中,那么某向你保证,必然会让凶手族中血亲以命相抵,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话是对王敦实说的,但是他的眼睛一直瞅着长孙濬,凶光毕露!
为了构陷自己,这帮人简直毫无下限,卑鄙龌鹾!
长孙濬瞬间脸色惨白,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敢说什么……
王敦实的儿子是谁绑架的?
不论是谁,他明白房俊都将这笔账算在了长孙家的头上。
以族中血亲之性命相抵……
长孙濬顿时不寒而栗。
他相信,房俊绝对不是说说而已,这等下作的手段,已然将房俊的怒火彻底激发出来。
心中不禁暗暗埋怨,那人……何必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