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才是关陇集团的真正末日……
最可恨就是那张允济,祖上不过是一介山东响马,居然够胆在最关键的时刻反水,致使所有的布置差一点功亏一篑!
着实可恶!
坐在他面前的韦义节仔细留意着长孙无忌的神情,见到他怒气外溢,便说道:“张允济这老匹夫最是油滑,大抵是因为刘德威急匆匆赶赴太极宫,使得他认为刑部当中亦不是铁板一块,觉得这是一个投机的机会。哼,就算他能给我们添乱,可房俊一案证据确凿,便是陛下亦无法为其开脱,刑部尚书这个职位他更是休想!”
人证、物证俱全,除非李二陛下想要以皇权干预司法,否则谁能替房俊洗罪?
长孙无忌略微点头,嘱咐道:“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尽早取得房俊的认罪口供。别看证据确凿,可正所谓夜长梦多,谁晓得何事便会出现不可预测之变化?”
“诺!”
韦义节赶紧恭声应道:“下官知道了,这就回去敦促衙役务必让房俊认罪。”
随即他有为难道:“可房俊这厮着实硬气……那就是个浑不吝的,可真要对其动用大刑,又绕不过张允济那一关……下官实在是没法。”
长孙无忌揉了揉眉心,神情颇为疲惫,嗓音沙哑道:“张允济……交给老夫来想办法吧,你只需盯着房俊即可,万万不可使之与外人接触,一旦他收到陛下或者房玄龄传过去的风声,那边是大刑加身,也是抵死不会认罪的。”
韦义节肃然道:“下官省得!还请赵国公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六郎虽然暴卒,可整个长孙家族、整个大唐还需要国公您挑起大梁,吾等晚辈下官更需向您多多学习,躬领教谕。”
作为关陇集团的领军人物、皇帝的大舅哥,哪怕长孙家再是风雨飘摇,韦义节亦必须保持对长孙无忌的足够尊重,哪怕因此而显得过于谄媚……
长孙无忌苦笑一声,喟然叹息道:“大道理谁都懂,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锥心蚀骨的痛苦磨难,非是亲身经历,谁能体味得到?不过还是要多谢义节宽慰,老夫一生风浪无数,又岂会这般轻易的垮掉?速速回刑部衙门去看住房俊,切莫被其玩弄出什么花样来。”
“诺!下官这便告退,赵国公保重身体……”
韦义节起身鞠躬施礼,退出花厅,返回刑部。
待到韦义节走后,长孙无忌起身来到花厅一侧的灵堂,神情悲戚黯淡。
灵堂中香烛缭绕,两侧各有终南山的道士做法,以及几位长孙家的小辈守灵。
当中放置着宽大的棺椁,他那个风华正茂的儿子已然成为一具冰冷冷的尸体,躺在其中。
一阵心悸陡然传来,长孙无忌捂着胸口,脸色惨白。
守在一侧的长孙濬赶紧上前搀扶着长孙无忌的胳膊,惶然问道:“父亲,可是胸痛的毛病又发作了?”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深深的吸口气,看着面前涂漆描绘的棺椁,双目黯然神伤,有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和悔恨。
他的声音缥缈如在云端:“你去告诉他,这一辈子,某都不会再与他见面。从此江湖路远,各安天命吧……”
花白的胡须微微抖动,混浊的老泪瞬间纵横……
长孙濬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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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义节匆忙回到刑部衙门,随口问了书吏一句:“张侍郎可在衙门?”
那书吏说道:“张侍郎正在大牢。”
韦义节一愣:“在大牢干什么?”
“在房俊的牢房之中,刚才下官听闻那房俊吵着要吃酒,张侍郎便打发人去松鹤楼整治了一桌酒席送来,此刻想必两人正在牢房之内饮酒。”
韦义节顿时火冒三丈,拍着桌子怒道:“岂有此理!他将这刑部衙门当成什么?青楼楚馆,还是饭馆酒楼?还吵着要吃酒,就不怕谁给他下点毒?”
那书吏嘴角一跳,心说您可别扯了,下毒?
您得防备着别人给房俊下毒才是真……
若是房俊死在刑部大牢之中,您可是第一责任人,难辞其咎!
韦义节愤然道:“张侍郎也是胡闹,还要不要点规矩?”
书吏默不作声。
你们都是大佬,神仙打架咱这小鬼可不敢参合……
韦义节愈发气恼,想了想,说道:“走,去看看这两人在干什么!”
他唯恐张允济充当“传话人”的角色,替房俊传递消息。
那书吏跟着韦义节来到后衙刑部大牢,走进阴森森深入地下的牢房,一股霉味充斥鼻尖。
韦义节厌恶的捂着鼻子,刚刚走过长长的甬道,便听到前方传来一人的语声:“速速拿纸笔来!”
韦义节心中一喜,这是房俊要认罪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