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得志未必是好,黄口孺子一朝得志,岂不是尾巴都翘到天上去?
正如你房俊这般,没大没小……
房俊笑眯眯道:“承蒙赵国公错爱,某实在是受宠若惊啊。今夜良辰美景,恰逢知己,不若某便赋诗一首,请赵国公欣赏一番,也顺带看看如有不足之处,请您斧正,如何?”
长孙无忌脸颊抽搐一下,眼皮一跳。
作诗?
作你滴娘咧!
谁特么不知道你小子不骂人不写诗?
那韦义节被你两首狱中题壁搞得声名尽丧沦为笑柄,魏王殿下至今还得背负一个骄纵跋扈的名声,现在又要给我作诗?
长孙无忌张嘴就想反对,孰料房俊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未等他开口,已经慢悠悠的吟起来……
“征鼓掀天旗脚红,老狐胆落武昌东……”
独孤谋与李君羡虽然都是武将,但俱是世家子弟出身,自小便诵读诗书,颇有才华。
听着这诗,就暗暗喝彩:头一句就有内涵了!
这应当是说曹操的,可是放在此时此地,傻子都知道是将长孙无忌骂作“老狐狸”……
长孙无忌面色铁青:“住嘴!老夫面前,哪里有你放肆的地方?”
他想制止房俊,否则说不定还有什么更难听的诗句出来,明朝传遍天下,他长孙无忌亦要步魏王李泰、韦义节等人的后尘!
可房俊哪里理他?
这老货刚刚险些害得他丧命,若是不能那上两句,那可是比挨刀子还难受!
“……书生那得麾白羽,谁识潭潭盖世雄?裕陵果用轼为将,黄河倒卷湔西戎。却教载酒月明中,船尾呜呜一笛风。九原唤起周公瑾……”
吟到此处,房俊笑呵呵的看着长孙无忌,慢悠悠念出最后一句:“……笑煞瞻州秃鬓翁!”
“闭嘴!”长孙无忌怒不可遏,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前头也还罢了,虽然是句句讽刺、字字揶揄,倒也不是不可接受。可是最后这句“笑煞瞻州秃鬓翁”简直让人火冒三丈!
我说你少年得志便猖狂,你就骂我“笑煞瞻州秃鬓翁”?
简直岂有此理!
长孙无忌暴怒,他身后的奴役部曲更是怒火填膺,纷纷喝骂道:“大胆!岂敢这般嘲讽家主?”
“房俊,你是活腻歪了吧?”
“速速闭嘴,否则莫怪老子刀子不长眼!”
房俊这边自然有随着大军前来的房家仆役,再加上京兆府的一众属下,岂能让他们这般辱骂房俊?
顿时自房俊身后站出来一群,与长孙无忌的奴役部曲对骂!
房俊高高举起手,声音顿止。
即便是长孙家的奴役部曲,亦不得不摄于房俊的威势……
人家房俊的名声不是谁给吹嘘出来的,而是人家真刀真枪的打出来的!
房俊环视长孙无忌身后的奴役部曲,笑道:“怎地,跟房某人耍横?来来来,别看某这一身的伤口,血也流了几升,可是男儿汉大丈夫,不能怂,就是干!你们一个一个的来,有一个算一个,某若是不能打得你们满地爪牙,明儿就姓长孙!”
长孙无忌气得险些鼻子冒烟儿!
房俊说着“有一个算一个的时候”,是从左至右一一指过去的,长孙无忌站在最中间,结果房俊的手指就在他的面前指过,“有一个算一个”里头,自然也包含了他长孙无忌……
可他偏偏不能以此指责房俊!
关中男儿最是血性,血不流干死不休战!别管是面对哪一个敌人,只要是两军对阵或是受到挑衅,那就必须一往无前舍去生死的全力以赴!
即便是长孙无忌这样的书生,当初照样也拎着剑跟着李二陛下在玄武门杀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
正如房俊的那一句——不能怂,就是干!
自己的部曲挑衅房俊在先,房俊应战在后,难道自己能指责房俊不应当把自己算在内?别说什么官职大小,更别说什么年纪长幼,面对挑衅别能以势压人,你得真刀真枪的将对方打到服气,那才算是汉子!
不能怂,就是干!
这时候你倚老卖老,那可就没意思了。没人会认为房俊不尊老爱幼,只会认为长孙无忌怂了,开始拿年纪官职压人……
可特么你让长孙无忌跟房俊对着干?
那还不得被房俊给拆散架了啊……
长孙无忌气得不轻,知道不能跟房俊斗嘴了,这小子就是个浑不吝,根本不知长幼、不懂尊卑,才不管你是长孙无忌还是谁,逮着什么就怼什么,怼得你如鲠在喉、七窍生烟!
他挥了挥手,喝道:“休要聒噪!此行尚有陛下的旨意,不必过多纠缠。”而后瞅着房俊道:“老夫奉陛下旨意要劝诫长孙冲那逆子归降,却不知房府尹因何还留在此地,而不回城组织人手救火?”
房俊道:“在下亦是奉了陛下之命,要追缉你家那逆子长孙冲,您一把年纪都不惧风寒不怕身子骨吃不消,在先年纪轻轻的又有何惧?反正今日不将长孙冲缉拿归案,在下誓不罢休!”
老东西,你想护着你儿子,老子偏不让你得逞!
长孙无忌面色阴翳,盯着房俊良久,方才轻吁一口气,点头道:“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