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只要有这份公文在手,京兆府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无论三省六部亦或是政事堂,都已经无法阻止。
那么问题来了,这份文书是如何诞生的?
许多人都想来当初在政事堂里,长孙无忌是如何对房俊咄咄逼人,如何逼着房俊立下了军令状,而房俊又是如何“勃然大怒”如何“昏头涨脑”的讨要这份文书,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慷慨激昂……
特么的,长孙无忌这是被人家房俊拿小布袋给装起来了呀!
你还号称“长孙阴人”呢,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现在被人家房俊给阴了吧?
话说幸好长孙无忌今日不在,否则那张老脸的神情必定精彩万分……
但凡家中在东西两市有产业的官员,哪里还有心思参与大朝会?心神恍惚的算计着自家将会有多大的损失,草草散朝,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刘洎直到走出太极殿,才陡然发觉自己弹劾房俊一事,居然连个结论都没有便不了了之。非但别人不再关注此事,便是他自己都被东西两市整体翻建的宏伟蓝图所震慑,再也不将此等鸡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心上。
将房俊挪走,令任他用?
非但眼瞅着京兆府即将聚敛无数钱财的皇帝陛下不干,怕是政事堂的诸位宰辅亦不会那么做。当初逼着人家房俊立下了军令状,现在时限未到便急吼吼的赶人家下台,怎么说得过去?
一旦房俊拍着桌子骂你说话如同放屁,谁脸上能挂得住?
京兆尹这个位置,只有房俊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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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高高升起,从终南山的山岭之上掠过的风乍暖还寒。山谷背阴的地方依旧冰雪覆盖,远望群山却已经渐渐披上一层黛色,那是春天的颜色,有着无数的生命在度过这个严冬之后重新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房俊将自己包裹得如同一只棉猴,站在山脊上瞭望着远处的群山沟壑,在他的脚下,便是名传天下的子午谷。
长孙无忌亦是衣物臃肿,遥望山川险地,感叹道:“若是当初诸葛亮能够采纳魏延‘兵出子午谷’奇袭关中的计策,或许历史便是汉室光复、曹魏绝嗣的结局了吧?”
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诸葛亮“六出祁山“北伐魏国。蜀将魏延向诸葛亮多次提出“兵出子午谷“之计,但诸葛亮没有采用。
当时魏延建议:“闻夏侯楙少,主婿也,怯而无谋。今假延精兵五千,负粮五千,直从褒中出,循秦岭而东,当子午而北,不过十日可到长安。楙闻延奄至。比东方相合聚。“
诸葛亮认为此计过于凶险且难以成功,故弃而不用,坚持从大路进军,可以平取陇右,十全必克而无虞,
后人也以此作为魏延之后谋反的理由之一……
其实诸葛亮不采用的原因是根本不打算攻打长安,他的目标乃是凉州。且不论魏延之计策是否可行,与诸葛亮的军事意图相悖,自然不可能得到赞同……
然而事实证明,诸葛亮“六出祁山”均是未竟全功,《隆中对》设计的“取蜀望陇”设想湮灭,北定中原、光复汉室的梦想彻底落空,自此之后蜀汉只有自保之功,全无反击之力。
房俊紧了紧衣襟,瞥了一眼长孙无忌说道:“后人在如山的史料当中钩沉,畅想当年的英雄如何金戈铁马、如何壮志未酬,常常假设当初某一人的选择若是截然相反,历史会是如何的走向?只是这些人却不曾想起,已经破镜难圆、覆水难收,已经发生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历史……没有如果。”
肩胛处的箭疮和小腹的剑伤隐隐作痛,好在伤口幸运的没有发炎,不然他这条小命大抵是要交待掉了。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你想改变历史,那首先得穿越了才行……
只是即便是穿越了,更改掉的历史又是原来那一段已经发生的历史吗?
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辩证的问题——同一个人,不会第二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长孙无忌默然不语。
是啊,历史没有如果,已经发生的事情注定无法更改……他现在只想大声的说一句,好想再回到从前……
长孙冲已经穿过子午谷进入汉中地界,长孙无忌知道他不会稍作停留,会一直进入蜀地,然后沿着大江顺流而下,要么隐匿在江南,要么扬帆出海,长孙家在异域番邦照样有着超级影响力,无论是高句丽的渊盖苏文,亦或是倭国的天皇一脉……
如此也好,天地广阔,既然大唐已无容身之地,那边远走高飞,去寻找一处安身立命的乐土,老死他乡吧。
只当自己没生过这个儿子……
房俊也觉得有些遗憾:“未能亲手将此人捉住,心中难免郁闷。不过赵国公应当可以安寝了,令公子此番逃脱生天,只要不再回到大唐领地,在异域番邦娶妻生子、颐养天年也算是不错。”
长孙无忌脸颊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