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的名声,哪个听了不胆战心惊!
现在居然有这么一个棒槌傻不愣登的就跳了出来……
也好,不捉住一只鸡,怎么吓唬猴子呢?
低头瞅着脚下,官靴躲过两处积了浅水的水洼,王玄策来到街面正中,与张慎铁对峙。
瞅了瞅张慎铁微微泛红的面色,王玄策微微一哂,回头对身后的衙役书吏招招手,问道:“接下来,是哪一家?”
一位将账簿紧紧抱在怀里防止雨水打湿的书吏上前,手指着张慎铁身后的门面,说道:“便是这张家的店铺。”
王玄策点点头:“那就进去吧,里里外外,好生测量,不要出现误差。”
“喏!”
书吏应了一声,几个衙役便陪着他向张慎铁身后的门面走去。
张慎铁有些懵……
你是当真看不见我,还是故意看不见我?
居然这般折辱于我!
张慎铁怒气勃发,感觉受到了深深的侮辱!刚刚街坊邻居们崇拜的目光此刻似乎全都化作一枚枚尖刺,将他的面皮扎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无边的屈辱化作腾腾的火焰,张慎铁双目尽赤,踏前一步,狠狠瞪着比他矮了一头的王玄策,大吼道:“吾看谁敢!”
“呼啦”一声,张氏子弟和张亮的假子在门前堵住门口,将京兆府的书吏和衙役挡在门外。而随同王玄策等人前来的兵卒亦一同冲了上去,与张氏子弟对峙。
张氏子弟哪里会怕这些大头兵?张亮那也是一方挺帅,当年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前程,这些张氏子弟亦是多有从军者,仗着世家子弟身份向来嚣张跋扈,顿时便与兵卒们推搡起来。“怎么着,还敢打耶耶一顿不成?”
“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将你个鳖孙脑袋拧下来?”
“呦呵,还拎着刀子呢,来来来,照着耶耶这儿来一刀,算是有种……”
兵卒们纷纷暴怒,纷纷回头瞅着王玄策。
大唐军令森严,没有命令兵卒不敢于城内随意动手,可若是王玄策下令,他们当即便能将面前这些嚣张跋扈的家伙打成猪头,跪地求饶!
王玄策嘴角微微挑起,稍稍仰起头,终于将目光与张慎铁对视。
“本官奉京兆尹之命,负责测量东市各家商铺之实际面积,作为以后评估价值的依据。你可知道这般阻拦本官实行公务,乃是触犯律例之罪,随时随地皆可将你捉拿入狱?”
挑起的嘴角,轻蔑的语气,张慎铁愈发怒火中烧!
这个小白脸儿,居然看不起我?
他微微俯身,将气势提升至巅峰,恶狠狠的瞪着王玄策,一字一句道:“此间店铺乃是吾张家所有,房契地契皆在,没有吾张家的同意,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动一砖一瓦!触犯律例之罪?呵呵,那尔等执法犯法私闯民宅,又是何等罪过?”
身后的张氏子弟尽皆叹服,即便是郎鲲也略感意外,本以为张慎铁这个莽汉三言两语就得被人家挤兑得炸庙儿,却不曾想居然有理有据,不落下风!
王玄策笑吟吟的看着张慎铁,眼底的轻蔑毫无遮掩的显露:“如此说来,尔是打算抗拒京兆府的拆迁政策,一意孤行对抗朝廷律令了?”
张慎铁心中暗暗得意,你也就这两句话了吧?
水平太低呀!
扬起下颌,张慎铁得意道:“某不知什么朝廷律令,只知道此乃吾张家产业,非得吾张家同意,任何人不能擅动一砖一瓦!谁若是胆敢踏进去一步,老子就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张氏子弟闻言,齐刷刷上前一步,挺胸凸肚威风懔懔!
街面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王玄策。
面对这般抗拒执法,京兆府会做出何等反应?这种情况想必京兆府定然早有预案,那房俊在事先肯定会有所交代,一旦出现暴力抗拒的情况要如何处置。
是毫不客气的强势碾压,强行将张氏子弟捉拿入狱,还是以理服人,用朝廷律令压人?
没人敢轻易的去试探房俊的底线,房俊这个棒槌的行事作风实在是让世家门阀们头疼,他根本不管什么官场规则、不讲什么为人处世,只要你惹了我就跟你怼到底,即便是亲王大臣也不管不顾!
现在有张家的傻小子站出来打头阵,众人自然乐得给予支持,让他去挑战京兆府的底线,挑战房俊的容忍程度。
可随即发生的事情差点惊掉这些人的下巴……
王玄策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看着张慎铁问道:“此言可能代表张家的态度?”
张慎铁一拍胸脯:“某乃是郧国公的侄子,此间事务全权由我处置,我的态度,便是张家的态度!”
王玄策道:“很好……”
继而回头,对着身后的几名书吏说道:“开具一张文书,言明张氏拒绝东市的拆迁计划,拒绝京兆府测量其商铺面积。请这位壮士签字画押,咱们接着去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