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不过仗着家世的显赫和陛下的宠爱方能官居高位,太子何以这般纡尊降贵?
不成体统!
太子妃拿这个迂腐的老爹没辙,只能细声细气的说道:“父亲有所不知,殿下数次遭遇危机,皆是房俊从中指点甚至是出了大力气,这才保得殿下太子之位无虞,其有大功于殿下,是以殿下以国士待之,依为肱骨。”
“荒谬!”
苏亶气得胡子翘翘,愤然道:“你以为某不知那房俊何许人也?不过仗着家世胡作非为的一介纨绔而已,即便稍有灵通之处,亦定然是房玄龄在身后教导,否则他危及弱冠的一个纨绔,懂得什么朝政、懂得什么权谋?瞧瞧这一次,便是因为将世家门阀逼迫太甚,这才导致世家门阀联合起来反噬,即便是有房玄龄和陛下撑腰,不还是注定京兆尹之位不保?”
太子妃以手抚额,便对这个纨绔迂腐的父亲,她无话可说,只能说道:“女儿一介妇人,外朝之事是不懂的,此事自有太子处断,父亲您自于太子去说便是。”
话虽如此,可她难免心底忧心忡忡。
父亲迂腐顽固,是肯定劝不了的,可是她更知道太子对于房俊是如何信赖、何等看重,万一待会儿父亲说话难听,房俊那又是个不吃亏的棒槌,这若是弄得不愉快,可如何是好?
正自心底纠结,便见到宫女入内通报,殿下和房俊回来了……
太子妃瞅了兀自忿忿不平的父亲一眼,素手拧了拧手中的帕子,柔声劝道:“房俊毕竟是太子亲自请来的客人,父亲您可得顾全太子的颜面,待会儿切切不可多言生事。”
苏亶顿时瞪眼道:“怎么着,这就嫌弃为父了?”
太子妃无奈道:“女人怎敢?”
苏亶道:“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这不是胡搅蛮缠么?
太子妃纤手揉了揉太阳穴,脑仁儿疼……
门外传来说话声,继而脚步声响,太子李承乾与房俊一前一后走入殿内。
太子妃起身离座,想着太子盈盈万福,柔声道:“殿下回来啦!”
然后又向着房俊万福,笑道:“多日未见二郎,殿下在宫里可是念叨好多回了。”
房俊连忙向着这个端庄秀丽的女子还礼:“太子妃折煞微臣了。”
太子妃温婉一笑,说道:“就冲着二郎屡次对殿下施以援手,便受得起本宫这一礼。”
她这句话倒是真心诚意,不过亦是为太子笼络人心,更为了提点身后的父亲……
房俊忙道:“皆是分内之事,微臣不敢居功。”
然后看向太子妃身后一脸不爽面色阴郁的中年帅哥,施礼道:“见过苏刺史。”
他官职比苏亶高,爵位比苏亶高,之所以先施礼问候,不过是顾忌李二陛下与苏氏的面子而已。
唐朝的外戚不吃香,若非如窦氏那般本身就具有超强实力,根本不受文臣武将待见。当然,在这个士族门阀横行无忌的年代,几乎所有的外戚都是门阀……
苏亶倒是想给房俊一个难堪,不过见到女儿盈盈望来的眼神,忍了忍,还礼道:“华亭伯有礼了。”
没有称呼官职,而是称呼爵位,这在日常礼仪当中并不常见,除非对方是亲王、国公、国侯这一档次的显爵。
不过这倒不是苏亶成心给房俊难看,而是他当真有些不知道称呼房俊什么官职恰当。他还未知道早朝之事,可以肯定房俊这个京兆尹是没了的,但是谁知道陛下会将他贬谪到哪里任职?
李承乾便在一旁笑道:“今后就要称呼二郎为房侍郎了。”
苏亶微微一愣。
太子妃有些惋惜:“当真给免了官职啊?”
房俊笑道:“免了,不仅京兆尹给免了,一下子还给降了好几级。”
太子妃勉强一笑,安慰道:“也不必太过介意,岁数摆在这里呢,就算是慢慢熬也能熬出个宰辅之位……再者说,以往见到二郎年岁比本宫还小呢,却已经是天下第一的封疆大吏,本宫还时常有些别扭,心道这位也太妖孽了……现在总算是恢复正常了,侍郎也不错,最起码也是六部主官,地位权势都不小了。”
不得不说,这个女子似乎自带温润属性,轻言浅笑之间,便有一股恬淡雅致的风韵流泻,令人心旷神怡。哪怕房俊当真因为被免官一事心中郁闷,怕是也会因为这句贴心的话语而郁结消解。
这是个水一般的女人……
然而太子妃身后的苏亶却皱皱眉毛,六部侍郎?
太子既然如此说,那就一定不是吏部侍郎,六部侍郎之中,唯有吏部侍郎的官阶是正四品上,而其余五部侍郎皆是正四品下,自己这个台州刺史乃是上中下三等之中的中等,乃是正四品上,感情现在房俊当真是一朝落配,这还没有我官儿大呢?
苏亶看向房俊的眼神充满轻视:“房俊呐……”